這般調理了大半個月,謝姝才漸漸緩過來,氣色好了起來。
這一日,窈窈看著她腹部,謝姝吞下藥汁,笑道:「是我不要它的,所以我心中就算有悲傷,也能調節好。」
窈窈輕輕握著姐姐的手,趴下身子,躺在謝姝腿上,道:「嗯,我知道你的。」
謝姝摸她的頭髮,又說:「我也知道你,你是不是還想著,如果不是你急信,我不會這麼著急棄了這個孩子,也不至於傷身。」
窈窈:「姐姐……」
謝姝看著她的明眸,說:「本來嫌丟人,不大想和你說的……其實我在薛家,過得並不如意。」
有些難以啟齒,她頓了一下,才繼續說:「饒是婚前信誓旦旦,但我才有孕三個月,薛屏就有了別的女人。」
窈窈詫異,爬了起來,被謝姝按了回去。
「所以我對這個孩子,也心存芥蒂,應該說,我得多謝你,讓我有了勇氣打掉它,我向來愛屋及烏,恨也一樣,非要生下來,對它來說不公平。」
窈窈埋在姐姐懷裡,正對著姐姐的肚子,她回憶起當日,謝姝意氣風發,在薛家過得十分順心,心中就發酸。
謝姝在妹妹面前,自然沒有貴女的自持,說:「從此往後,我只當沒有薛屏這個人,他實在下賤。」
窈窈替姐姐不平,說:「他是個混帳。」
謝姝笑了:「對,混帳!」
窈窈又要起身,又被謝姝按了回去,她這才發覺不對,謝姝把她頭髮都弄亂了!
偏偏謝姝還不罷手,一直揉著,窈窈抱著腦袋,求饒:「姐姐快別弄啦!」
謝姝:「不成,我看你髮髻不爽。」
最後,窈窈頂著一腦袋亂糟糟的頭髮,形同雞窩,氣呼呼坐在床邊,生了會兒悶氣,謝姝欺負完窈窈,還一直笑。
盧夫人進屋見這情況,怒道:「謝姝,又欺負你妹妹是不是?」
謝姝:「謝窈窈,你說說,我欺負你了嗎?」
謝姝板起臉,窈窈一憷,她小聲說:「……沒、沒有。」
盧夫人怒了:「你還敢要挾窈窈?」
屋內傳來謝姝辯駁聲,屋外,鄭嬤嬤和盧夫人身邊的王嬤嬤、紫燕等人圍在一起打絡子,忍不住笑了。
此情此景,倒像是兩位姑娘尚在閨閣之中,謝家無有變故,年華尚淺的時候。
……
六月中旬,趙華陰出嫁了。
她這是要嫁去定襄郡一戶風光式微的世家,並不折辱於她,就是隔有千餘里,便是同在并州,也是遠嫁了。
一個大早,她就得從上黨出發,乘坐牛車走幾天,去定襄。
郭夫人心中難免幾分不舍,但也有脫了手的放鬆,總歸丟掉一個燙手山芋。
她對對禮單,對趙華陰道:「你瞧這李家,本是貼了一對耳環一對手釧,盧氏謝氏到來,又添了一副墨寶。」
「這是尚禮之家,你得罪了將軍,也還能這麼體面,你若能學得三成,日後行事定有裨益。」
趙華陰手指掐著手心,沒說話。
這麼一個月,她慢慢地、仔細地想了許多,也是想明白了,當日她在李繕面前揭穿謝窈窈的時候,李繕才回來,定是什麼都不知道的。
饒是如此,在她這個外人面前,李繕還是堅定地維護謝窈窈,他口中既然能說出「我妻」,便給予了足夠的尊重。
做他的妻子,是何等的體面。
錯過這麼一個偉岸男子,如何讓她能甘心,然而再如何,也叫他一句話,把婚事定了下來。
她在屋中坐了很久,終於,禮節走完了,女方親戚朋友進屋來瞧新娘,趙華陰在眾人里,看到了謝窈窈,以及和謝窈窈眉眼有兩三分相似的年輕婦人。
趙華陰猜到,那是名冠洛陽的謝姝。
從前,她見到謝窈窈時,就一直在猜,聲名更大的謝姝該是如何風華絕代,如今瞧著,謝姝美則美矣,窈窈卻也一點都不輸。
發覺到她探視的目光,窈窈朝她淺淺一笑。
不多時,女眷們離開,該是親人留下來相處,趙華陰卻叫住了窈窈:「謝夫人,可否留步?」
郭夫人怕趙華陰出言無狀,還想叫窈窈走了,窈窈想了想,還是留了下來,畢竟,在趙華陰大喜的日子裡,她沒什麼計較的。
謝姝小聲問窈窈:「你們關係很好?」
窈窈:「還算一般。」
謝姝知道窈窈的話得聽一半,「還算一般」就是「不太好」,她瞪了眼趙華陰,走出了門,卻停在門口,光明正大地聽她們說什麼。
趙華陰也不介意,她只問窈窈:「那天我在衙署,意外見了將軍,我把你要接母親姐姐的事,告訴他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