府上馮婆子安排著打掃,本也沒有窈窈的事了,不過,馮婆子很快在顧樓的一個小閣樓里,發現裡頭有書。
馮婆子道:「應是將軍的書,有些落了灰塵,有些還新。」
錢夫人:「他把書塞那裡做什麼,西府又不是沒地兒放了,就讓
窈窈去清回去吧。」
於是,這事叫窈窈接手了。正好日頭好,她和鄭嬤嬤一合計,把書拿出來曬曬,去去霉味。
在對書這方面,李繕竟算個講究人,每一本書的扉頁,他都用他那堪稱潦草的狂草,寫了此書到他手上的那一日。
窈窈在裡頭瞅見好幾本寫著「定元七年四月」的書,正是上個月,書名也很文雅,什麼《笑春》《與花集》。
她心中疑惑,翻開瞧了一眼,又立刻「啪」的一聲合上,大腦一片空白。
鄭嬤嬤:「怎麼了?」
窈窈:「沒、沒事。就是侯爺的東西。」
這些原來都是避火圖,她剛剛乍然看了一眼,也不敢仔細看,偏生還得替李繕瞞著,只好交給鄭嬤嬤,吩咐先拿回西府。
又想想那個時間點,她心內一陣無語,那個時候,她還以為他無論如何,都不會對她有興致,而他也一直冷著臉。
她輕輕緩了一口氣。
越往閣樓里,書也就越老,新竹拿到一本「啊」了聲:「它好像快散架了!」
窈窈小心碰過那本書,說是書也不大,更像是文人在路邊賣的圖冊子,書名《漢家驃騎》,很舊很舊了。
從泛黃的紙張里,能看出很淺的炭筆痕,幾個幼稚的大字:景成四年八月。
景成是定元前的年號,李繕是景成元年生,那這本書就是他四歲的時候得來的,距今十九年,那時候,窈窈還沒出生呢。
鄭嬤嬤也意識到了:「這……會不會很珍貴?」
窈窈點點頭,沒有隨意翻它,這麼老舊的書,也不好再曬太陽,到時候真脆了,便先放在陰涼處。
晚些時候,她問了錢夫人,錢夫人想了好一會兒,不太確定了:「應當……應當是他祖父給他買的了。他小時候,他爹只想打他,我呢也沒心力管教,只有他祖父會給他買書。」
書珍貴,忙於農活生計的平頭百姓,一輩子可能都摸不到幾次,但那時候,李祖父卻買書給李繕,可見其對李繕的疼惜。
窈窈心中感慨。
那本書她也沒隨意擺放,和他一堆的避火圖放一處了,等他回來再看。
第35章 他肯定還沒回來
…
顧樓經過一輪掃灰除塵,掛上帷帳,搬進乾淨的家私器具,全部收拾停當後,離洛陽的車馬到上黨,也就日余了。
這一日,車馬終於到了上黨,因為是借郭夫人的名義,先時定下的落腳點,就在郡守府上,由郡守府接風洗塵。
打昨日接到信,窈窈就一直等著,今巳時末,她和錢夫人到了郡守府,郡守府上了茶。
看著郡守府上張燈結彩,窈窈知是趙華陰要出嫁的緣故,對郭夫人說:「勞累夫人,忙碌中,還抽空招待我家人。」
郭夫人笑道:「談何勞累,當是我說多謝才是。」若不是窈窈勸下李繕,恐怕趙家連一場體面的婚禮都撐不起來。
錢夫人沒插話,她樂得窈窈替她對付貴婦,兀自吃茶。
還未寒暄幾句,郡守府內護院來話:「盧夫人、謝夫人抵達。」
窈窈心內一緊。
郭夫人放下茶盞,對錢夫人和窈窈做了個請的手勢,眾人一邊笑說,到了郡守府前門。
馬車旁杜鳴護著,既已將人送達,就對窈窈和錢夫人拱手告退。
便看謝姝和盧夫人下了馬車,郭夫人細細打量,窈窈生母盧夫人雖過了四十,卻不見多少皺紋,一身雍容,眉宇卻凝著愁緒。
而窈窈的嫡親姐姐謝姝,則戴著冪籬,將紗兒挽到帽檐上,她眉眼清麗絕塵,面色穩重冷淡,隱有孤高之意。
一家三人,乍一看,似乎無人性子一個樣,不過確都是美人。
郭夫人第一次見盧、謝,沒覺得哪兒不對,窈窈卻不由熱了眼眶,舟車勞頓,還是讓母親姐姐難掩疲容,尤其是姐姐,約摸小月子坐得不好,下巴都尖了許多。
人群中,盧夫人和謝姝一眼見到窈窈,不到半年,卻也頗如隔世。
上回見面,窈窈還梳著少女的髮髻,而此時,她梳著反綰式元寶髻,雲鬢烏髮之間,壓著南海明珠雲紋髮簪,兩鬢各垂明珠,耳上一對粉珍珠,眉如黛眼如泉,溫吞柔弱,光華若當初不減。
然而,窈窈眼圈驀地泛紅,叫盧夫人和謝姝心中皆一震,她二人也顧不得禮教了,疾步上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