黃月卻直接炸了個大的。
「我爸爸的葬禮定在下周三……其實也不是非要你參加,就是,就是想問問。」
羅芝:!
黃月的爸爸,羅芝一直叫他大伯,他們沒有血緣關係,但大伯跟羅芝爸爸是多年的老朋友,又被廠里分在同一個家屬樓,樓上樓下照面無數,孩子們從小一起長大,兩家人早就親密無間,不是親人勝似親人。
以前大伯總是打趣,兩娃子要是一男一女,定個娃娃親該多好。
她對大伯的印象,還停留在他年輕時候的模樣——個子高高,眉骨突起,鼻樑挺拔,是那種不可能難看的骨相。可惜大伯向來不在意外貌,偶爾刮刮鬍子就算是收拾利索了,頗有點浪費基因彩票的意思。再後來他得了癌症,五十多歲的年紀,確實太年輕了些,年前黃月說起他的病情時,語氣里還透著樂觀,說是正在治療,狀況不壞,想來不過是幾個月前的事……怎麼就突然走了呢?
「小月,你節哀。」羅芝指尖停在鍵盤上,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。
她又開始糾結,打了幾行字又一個個刪掉,反覆修改,還是不知該回復什麼,怕說的太煽情顯得矯揉造作,若太客氣禮貌,又未免生疏冷漠。她曾經和黃月無比親密,如今卻連一句安慰都難以妥帖地講出口。
不光是黃月,雪城的街道,廠區的老樓……那些她曾熟得閉眼也能走回家的地方,如今都變得遙遠,模糊,像藏在霧氣里,一步步褪出了她的生活。
猶豫良久,羅芝回了一句話,誠意懇切:「我想辦法請假,請了假告訴你。」
摩美四十樓,羅芝站在落地窗前,手裡的咖啡已經涼透,她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杯壁,像在思考,實則放空。
腳下車流滾滾,高樓林立,陽光穿過玻璃幕牆折射出斑斕光點,在她眼中晃成一河粼粼水波。整個申城像一台精準運轉的機器,就連行人都步履匆匆,拎著公文包或咖啡杯,低頭疾步前行,偶爾有人停下來接電話,眉頭緊蹙單手揮舞,像在爭取,又像在道歉。
羅芝不知道該跟誰道歉。
她剛從鄧肯的辦公室出來,想抽空回雪城,果然沒有那麼容易。
「請假?」
鄧肯聽完她的理由,直接嗤笑一聲,合上筆記本電腦,手指輕敲著桌面,挑眉看她:「項目正趕進度呢,你說走就走?」
羅芝心裡一沉,但仍爭取道:「我家裡有點急事,必須回去一趟。」
鄧肯斜睨她,好一會兒才開口,語氣滿是嘲諷:「羅芝,你是不是覺得這份資本回報率的報告沒那麼重要,隨便甩手,找個人接盤就行?」
羅芝咬緊下唇,沉默不語,她知道鄧肯會故意刁難,昨晚她就想好了,不管鄧肯說什麼,一定要忍住,忍下去。
「譚經理不在,實習生都開始明目張胆地偷懶了,好樣的,羅芝,你以為只有譚剛能在你的結業報告上簽字?」鄧肯語調陡然拔高:「你昨天在季度大會上的笑話還不夠嗎,上點心吧我拜託你!」
羅芝站在窗前,強迫自己深呼吸,五分鐘過去,她的指尖不顫了,呼吸也平緩了許多,只是玻璃窗上映出她的倒影,臉色蒼白,眉眼盡顯疲憊。
像是被生活按在地上摩擦了無數遍,可笑可憐。
身後依舊喧鬧,幾個同事圍在印表機旁,笑著說閒話。
「新開的那家鶴山町超難訂位啊,我昨晚試了半小時都沒搶到!」
「啊,是那家日法融合料理?我看到海膽燉蛋的GG了,看上去好好吃哦……他們主廚是不是米其林二星來著?」
「對的,說曾經是某個神級名廚的副手,後來辭職去法國進修,回國直接開了這家店——哎,名廚的故事都是這個模版,也不知道是真是假,反正出來混,身份都是自己給的嘛。」
「哈哈大廚,chef,哈哈哈哈……」
有個分析師笑的大聲,另一個人突然意識到羅芝就站在十米開外的窗邊,趕緊使了個眼色,於是他們交換一個「噓」的手勢,紛紛噤聲。
話音壓低了,卻更顯刻意。唇齒間嘰嘰喳喳的聲音
並沒有停止,反而更加刺耳。
羅芝閉了閉眼睛。
剛剛平復下來的胸口又被猛地揪起,她仿佛困在一個密閉的艙室,氧氣一點點被抽空,她慌張狼狽,她無處可逃。
她忽然想,摩美投資里,有逃生通道嗎?=quothrgt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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