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羅芝很清楚這套路,卻仍然每次都中招。

「醫生說再觀察兩天,要是炎症控制不住,就得做膽囊切除。」母親繼續說,語調卻仍然輕飄飄的,像是講別人的事,「年紀大了,少個器官也無所謂。你不是有更重要的事要忙嗎?我又沒死,不礙事。」

羅芝:……

她的心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攥住,壓得發悶,連呼吸都困難。

她終於要舉旗反抗,結果還沒正式開戰,就被當頭一棒打得七零八落。火氣哽在喉嚨,像個啞炮,什麼都炸不出來。

「到頭來,終究是我做什麼都錯……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氣,試圖跟我媽講道理,但她一鬧病,我還不是要乖乖投降。」

她回到座位,跟蔬蔬發消息。

「你講道理,她談感情,你擺事實,她甩病歷……我不懂,做兒女的就永遠理虧,永遠弱勢嗎?」

羅芝按著太陽穴,覺得頭好疼。

蔬蔬秒回,語氣卻輕飄飄的,不大走心:「這話說的,當牛馬不也一樣是弱勢,你該很有經驗了。」

羅芝語塞,盯著屏幕半天打不出一個字來。

她早就習慣了蔬蔬這種玩世不恭的調調,不痛不癢,刀子卻總割得剛剛好。她沒回,關了手機,一股無處安放的委屈在心口打轉,最終還是默默低頭去敲代碼。

她要讓自己忙起來,忙到沒有情緒,於是硬著頭皮寫了一上午代碼,寫到中午才從電腦前抬起頭來,看到蔬蔬又發來一條消息。

「乖女,你這麼想回去參加葬禮,是不是想看你爸啊?」

羅芝怔住,屏幕上的字像一聲鈍響,敲得她耳朵嗡鳴。

她徹底說不出話來了。

為了朋友父親的葬禮請假確實困難,但為了自己母親突發急病,再苛刻的領導也無話可說了,鄧肯不情不願地批了假,撂下一句「趕緊回來」,就踩著皮鞋去別的組巡視了。

羅芝買好回雪城的票,這下媽媽也沒法阻止她了。

可她終究還是來晚了,趕到殯儀館的時候,正式的告別儀式已經結束,靈堂黑色的布幔半卷著,露出一截白牆,台前白菊**靜靜綻放,香燭燃盡後的煙霧在空中纏綿不散,混著淡淡的紙灰味。

場內只剩零星幾位親友,或低聲交談,或默然佇立,神情皆是肅穆。

黃月守在靈堂一角,正與人寒暄,處理最後的送別事宜。聽到聲音,她抬頭看到羅芝,眼底浮現出驚喜:「姐姐,你來了。」

她快步迎上來,黑色長款呢大衣將她從肩頭包裹到腳踝,身形比記憶里更圓潤些,眼底藏著一圈淡青的疲色,但神情還算平靜。

「還以為你趕不上了呢。」黃月露出一個淡淡的笑。

病痛的戰線拉得漫長,悲傷被切成細絲,時間久了,人只剩下鈍鈍的勞累和恍惚。

這是對的,羅芝想,日子還得過,誰也不能一直悲傷下去。

她心裡也鬆了一口氣,若是黃月悲痛欲絕,她還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。

她側身一讓,露出身後一雙小小的身影:「跟芝芝姨打招呼。」

姐姐已經四歲,穿一襲黑色小裙子,弟弟兩歲出頭,黑色羽絨服袖子長了一截,臉蛋還帶著嬰兒肥,兩人胸前都別著白色小花,顯得格外醒目。

「芝芝姨……」姐姐聲音軟軟,弟弟只是懵懵懂懂,望著羅芝。

「哎。」羅芝彎腰,輕輕摸了摸姐弟倆的頭,又抬眼去望那張黑白遺照,照片裡的大伯眉目如畫,濃黑的劍眉幾乎斜飛入鬢,一雙眼沉沉的,看上去非常有氣魄。

她低聲問黃月:「大伯的病怎麼惡化得這麼快?我記得你之前說手術挺成功的……」

黃月攤手,無奈地搖頭:「胰腺癌就是這樣,發現時大多已是晚期,擴散太快了。」

她的目光落在那盞燃盡的香燭上,仿佛陷入模糊的回憶,又仿佛只是機械地望著一團光影。

「其實他早就有症狀了,只是一直沒當回事。一吃完飯就說噁心、肚子疼,體重掉的也快……但他總說是吃壞了肚子,養兩天就好了……等到整張臉發黃,連口水都喝不下的時候再去檢查,早就擴散到淋巴了。」

羅芝啞口無言。

人總是習慣輕視自己生理上的不適——「吃壞肚子罷了」「頭有點暈,休息一下就好」——其實身體早就給出了信號,但他們總會將這些預警擱置一旁,一拖再拖,終於待到熱水湯藥再也不管用了,才倉促奔赴醫院,結果往往已是無力回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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