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沒想到今夜救自己於水火之中的人,不是她自己,也不是慕昭,而是素來怯懦,逆來順受的娘親。
溫雪在剛睜開眼的那刻,精神還有些恍惚。
她看著不遠處女兒被人踹倒的景象,甚至覺得難辨真假。
可她沒做多想,摸起旁邊的石塊,起身顫顫巍巍走去那人身後,用盡全力砸了下去——
不管是夢境還是現實,她只是想起了女兒幼時試圖為她向主母討回公道,跪在冰天雪地里的倔強身影。
她只是也想不顧一切地保護她一回。
她曾經覺得,人各有命,吃苦受罪便是她這一輩子的修行,待修行圓滿,佛祖一定會保佑她,讓她有一個順遂的來生。
她曾經覺得,女兒的性子太過倔強,既不溫柔,也不順從,日後該如何覓一個如意郎君。
可當她看著女兒越過越好,甚至妥善為她籌謀安排了今後的一切,她又不禁想,她從小聽到大的對於女子應當如何的規訓,是不是錯了?
溫雪鼓起勇氣服下假死藥的時候,第一次覺得她未必不能主宰自己的人生。
未必不能保護她想要保護的人。
如今她……似乎做到了。
手中石塊「啪」地一聲砸在地上,咕嚕咕嚕滾去老遠,溫雪腿一軟,如釋重負地跪坐在月思朝面前,忽地放聲大哭。
月思朝撐著身子坐起來,摟了摟溫雪的肩。
她的膝蓋很痛,手掌擦破了皮,腕骨亦帶著淤青,衣衫凌亂,灰頭土臉,只是那雙清凌凌的眸子依舊清亮,透露出少女稍顯緊張的冷靜。
「別哭了娘,此地不宜久留,我們把他丟進那裡,趕快回城去吧。」
「能,能行嗎?」溫雪抽噎問道。
她伸手去探了探他的鼻息和頸脈,見男人瞳孔微擴,道:「他已經死了。」
「他那同夥以為他撞見了鬼,死在這兒理所應當,且這地方……」她回眸瞧了眼亂七八糟的土堆,「這樣多來路不明的屍首,不會有人留意他。」
溫雪抹了把眼淚,點頭應道:「好。」
兩人協力把男子丟入枯草堆,溫雪又把沾了血的外衫隨意套去了一具女屍上,與她一齊攙扶著往馬車走,卻聽不遠處有馬蹄聲傳來。
馬蹄聲越來越近,月光下是一道清雋瘦削的身影。
是季述。
他匆匆下馬,幾步邁去母女二人面前,見她們如此狼狽,不由蹙起眉:「你們這是怎麼了?」
「沒事,天黑,摔了一跤。」她遮掩道,旋即抬眸,疑惑看向他,「季大哥,你怎麼來了?」
季述雖知她有假死藥,卻並不知道她要在今夜行動。
她如今住在侯府,慕昭才是最清楚她在或不在的人。
季述不知她的動向,又怎會無緣無故追到這裡的?
莫非是慕昭尋不到她,所以登門拜訪季述,試圖自他那裡問出些線索?
……那他怎麼不同季述一起來?
是生她的氣了嗎?
季述只淡淡迴避了這個話題:「……哦,說來話長,咱們先回城吧。」
*
時光回溯至一個時辰前。
秋闈結束,季述已然熄了燭火早早躺下,卻被一陣突如其來的急促叩門聲驚醒。
他只得披了件外衫匆忙下榻,開門卻見來人是慕昭。
記憶之中的他素來冷傲,墨黑的眸子一貫帶著睥睨與懶散,今夜,他的眸光卻有些
許游離,透著不安與擔憂。
他問他,有沒有見過月思朝。
「她不見了。」慕昭聲音很輕,有些失魂落魄。
「聽侯府中人說,她天一黑便出了門,到如今都沒回來,那宅子我去過了,空無一人,貨船鋪子也早已打了烊……能找的地方我都尋了,我不知道她在哪兒。」
「我只好來問你。」他望向他,「你知道嗎?」
實話講,這句話極大地取悅了季述已不知滋生了多久的妒忌心。
縱然慕昭能與她朝夕相處,可他知曉的關於她的事情終究沒有自己多。
不論她喜歡慕昭與否,她終究與自己相識得更早,甚至早他數年。
所謂關心則亂,只要靜下來想想,便知她一向是從不亂來的姑娘。
如若陡然消失,且在這之前沒有約見什麼人,那定是去做她認為極其重要的事,且不想受旁人驚擾。
他自然而然聯想起那瓶假死藥。
可就在「你應該去城外亂葬崗找一找」這句話脫口而出的一瞬間,季述猶豫了。=quothrgt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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