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要脫衣裳了。
想到之後可能會看見的內容,月思朝覺得實在難為情,未免再發生那種忍不住分開指縫,欲蓋彌彰之事,她隨手扯過櫃中的一件衣裳,乾脆兜頭罩住了腦袋。
只是書房內的衣櫃,衣裳僅隨意掛了幾件當季的備用,而如今天已然熱了起來,她睜開眼,還是能透過輕薄的衣料,看見外面男子朦朧的身影。
他的手指修長,單手輕輕一勾革帶,原本貼合身材的交領墨袍便鬆散開來,隨意取下後,將革帶搭在小臂上,垂首去解衣袍上的系帶。
男子衣上的冷香無孔不入地包裹著她,惹她心燥。
月思朝瞧不大真切,下意識掀起了蒙在腦袋上的衣裳。
他的動作不疾不徐。
衣襟散落,她不慎瞧見了他的白皙鎖骨和形狀好看的挺闊胸肌。
以及還有之上的兩點粉紅。
和夢裡的一樣。
熱氣蒸騰。
飄散而出的霧氣自衣櫃的縫隙撲在她的臉上,與她一同升溫。
她努力放輕呼吸,生怕對方察覺自己的存在。
此時男人身上只餘下褲。
她心想,看到這兒就得了,再看就有些不禮貌了。
她迅速收回目光,抱著雙腿,強迫自己把腦袋埋在了臂彎里。
眼睛看不見的時候,聽覺便會被放大。
她聽見布料摩擦的簌簌聲響,而後聽見他把衣裳搭在了什麼地方,又聽見他撩撥了幾下熱水,似是在試探水溫,最後腳步聲響起。
她想,他該入水了吧。
她盤算好了他沐浴的每一步,卻沒曾想在這時忽然聽見了一道刺耳的推拉聲響。
正如人行走在街上,會被突如其來地轟鳴引著看過去一般,她亦從臂彎里抬起了腦袋。
而後她便猝不及防地看見了慕昭。
正在把椅子歸位的慕昭。
沒穿衣裳的慕昭。
什麼都沒有,就這般坦坦蕩蕩地站在她不遠處,毫無遮擋地被她從頭到腳看了一遍。
腦袋「轟」地一聲,她頓時不敢呼吸。
雖曾同他春風一度,可那時她並不清醒,後來醒著的時候,他已然衣冠楚楚。
雖讓他入過夢,可也只是細細看了他不穿上衫的模樣,借著晦暗的夜色,之後的一切順理成章,而她也無力去端詳。
她好像從沒這麼直觀地看過那個地方。
也是粉的。
他的腿很長,它與之相比卻也毫不遜色,比《牡丹魂》里的那副配圖要好看許多。
意識到自己在評價什麼後,她慌亂收回目光,死死捏著書角,只覺得自己的臉快要燙熟了。
……怎麼會有這種事啊?
話本里的情節,就這麼活靈活現地在自己身上發生了?
平心而論,除卻那處,他其他地方也很完美。
他的腰很薄,卻並不瘦弱,反而充斥著肌肉線條的力量感,就連那雙長腿亦能直觀看出長久訓練留下的痕跡。
不一會兒,她聽見他入浴的水聲。
他的身材實在符合她的審美,自看過後便再難忘記。
聽著他撩在身上的水聲,仿若一同將水珠撩進了她心間,漾起一層一層惹她心癢的漣漪。
她不由自主地再次看過去。
好在隔著繚繞的水汽,她只看見他散漫地倚著浴桶,留給她一個背影。
她默默鬆了口氣。
還好他是背對她的,若是正對著她,恰好對上目光,她只怕會被嚇死。
如此想著,她的目光變得坦然起來,細細打量著他,後知後覺地想,合著她不是覺得非禮勿視,只是怕被正主抓個正著。
她本想暗自譴責一番自己,忽又覺得食色性也,人之常情。
只是令她意外的是,他的背上有傷。
長長一道,看起來頗有些年頭,已結成了抹不去的疤痕。
她不由蹙眉去想,這樣深的傷,當年得多兇險。
她甚至能想像到厚厚紗布都包不住這樣一道血痕,自其中滲出層層殷紅,換藥時,凝固的血跡與棉絮黏連在一起,興許還得撕裂一遍又一遍,直至好全。
如今他不過二十出頭,受傷的時候興許就十幾歲。
和她差不多大的年紀。
若是她遭了這麼狠一刀,八成已經垂著淚去留遺書,然後默默躺在榻上等死了。
可她竟從未聽他提起過過往。
櫃中空間狹小,月思朝想得出神,雙腿有些麻木,她沒忍住動了一下,膝蓋碰撞到櫃門,發出一聲脆響。
她頓時回神,警惕地看向男人,好在他並未留意這聲響動,甚至頭都沒回。
慕昭不是沒聽到,他只是裝作沒聽到。
他早就想過了,以色侍人,能得幾時好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