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不論如何,今日之事終究因他而起,他素來是一個負責之人,理應為她擺平。
他憋屈地開口道:「好吧,本侯承認。」
「那夜與她在府前敘話之人,正是本侯。」
此話一出,月思朝抬眼,震驚看向他。
她沒想到慕昭竟會面不改色地認下這件他不曾做過的事。
為什麼啊?
慕昭只冷冷瞥她一眼,同月思嫻道:「你之所以覺得本侯與那夜氣度不同,是因為你們拿我當侯爺,我自然要擺出侯爺的態度。」
「她可不一樣。她從來不敬我,怕我,她只拿我當慕昭。」
「所以那夜你之所見,便是慕昭本人待她的態度。」
真煩,他圓得夠好了吧?
如果她事後不給他一個解釋,她這輩子別想再見到他。
「事已至此,關於這件外袍的來龍去脈已然說清楚了。」
他話鋒一轉,凌厲的眼風落向久久不言的史振襄。
「如今該談一談你的罪過。」
「本侯的衣物之上,皆有御賜的麒麟暗紋,你故意冒認,便是對陛下大不敬,此為罪一。」
「你藉此事,故意詆毀清白姑娘的名聲,威逼利誘良家女兒嫁你做妾,與強搶民女無異,此為罪二。」
「你父親與其屬下勾結,借朝堂官位空缺一事為己牟利,此為罪三。」
「本侯再面見陛下時,自會將你及你父親之過如實稟報,陛下當會秉公處治。」
史振襄已然全無先前的傲慢與輕浮,如今他面若菜色,抖若篩糠,跪求道:「不勞侯爺費心……我自會與家父一同去陛下面前請罪……」
若真由著慕昭說到陛下面前,誰知他會不會添油加醋?!
慕昭挑眉一笑:「如此甚好。」
他轉首看向月庭:「月大人,你可有異議?」
月庭慘白著一張臉,嘴唇翕動:「沒,沒……」
他輕哼一聲,意味深長道:「月大人,欲至高位,還是莫要走這些旁門左道得好。」
「是……是……」月庭訕訕應著,目光在他與月思朝之間流連,半晌,試探開口,「小女能得侯爺青眼,是她幾世修來的福氣,雖自知高攀,但若侯爺願意,不妨納她入府為妾……」
月思朝剛舒展些的眉頭當即蹙起。
「我不做妾。」
「我不納妾。」
兩人異口同聲。
慕昭對上那雙清澈卻又倔強的眸子,心中暗想:果然,她還是執著於做他的夫人。
但這是不可能的。
他今日肯來幫她,為她背了這「姦夫」的名頭,已然仁至義盡了。
他道:「慕家家訓,男子不得耽於女色,只可娶妻,不可納妾。月大人這樣說,是想置本侯於不孝之地嗎?」
「不敢……不敢……」
月思朝垂眸,不再去看他,輕輕抿住唇。
今日的鬧劇折騰到傍晚,總算落下了帷幕,出於禮節,月府留慕昭用了晚膳,眾人散去時,深沉的暮色已爬了上來。
月思朝又在椅子上多歇片刻,雙腿總算緩好了些。
剛邁出正廳,卻在廊下盡頭,瞥見了負手而立的慕昭。
他居然沒走。
趕早不趕晚,念及那個還未來得及送出去的禮物,月思朝走上前去。
「慕昭。」她下意識喚道。
她忽然想起他在廳中說的那番惹她有些羞赧的話,又想起他最後毫不留情的拒絕,心中思緒紛亂。
但仍趕忙改口:「……侯爺。」
慕昭居高臨下地凝著堪堪到他下頜的姑娘,見她膝蓋站得穩了許多,悠悠道:「有事?」
她點點頭:「我有個禮物送給你。」
「本是想謝前些日子你對我的照顧,沒曾想,今日又欠了你一個大人情……勞煩你等我一下。」
哼,還算她有點良心。
念及她的雙腿,他道:「不必了,我陪你去你院中拿罷。」
「也好。」
兩人並肩往她的小院去,一高一低的影子在月下拉長,她走得慢,他也不曾催過,只是頗有耐心地跟著。
很快,她拿出一隻包裝精緻的檀木盒子。
他一眼便知價值不菲,頗有些意外道:「這麼捨得?」
想起那個替他背了鍋的富貴公子,慕昭問道:「你送誰禮都送這麼貴重的嗎?」
她搖搖頭,澄澈的眼眸寫滿坦蕩,老實道:「不是啊,我只送過你一人。」
呵,他才不信她的甜言蜜語。
漂亮姑娘慣會騙人,更何況這女人早就撒謊成性了。
那與她府前敘話的男子究竟是何人,她還不曾向他主動解釋呢。
是她思慕他,在追求他。
難不成還要他自己開口詢問嗎?
慕昭輕飄飄「嗯」了一聲,卻沒有要走的意思,仿佛在等她說些什麼。
月光柔柔籠在兩人身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