茶還是熱的,泡的花草還有助眠效果,白辰一杯茶水下肚終於是冷靜了下來。
他也是不怎麼相信巧合的性子,從一開始就沒往李無名身上想,如今只覺像是做夢一般。
小狐狸許久沒受過這樣的驚嚇,脫力地往枕頭上一靠,恍惚地將李無名的手握了又放,這才嘆道:「你這人,真是不知該說良緣還是孽緣……」
白辰一直保留著狐狸的習性,就算是以人形入眠也習慣縮成一團往李無名懷裡鑽。
這時他也一如既往地把伴侶往自己身邊拉,李無名原是笑著看狐狸受驚,這時倒是眼眸一深,想起了自己原本打算在今晚實施的壞主意,「今日本是想告訴你一個好消息,我體內已沒有真氣,劍仙的防護也失效了。」
說到這裡,他又在白辰耳邊低聲道:「要不要來試試狐妖傳統的報恩方式?」
要說狐妖傳統的報恩,自是以身相許春風一度。
他說這話白辰可就不困了,難得木頭髮芽,小狐狸都不帶委婉的,勾著自己伴侶的脖子便是一個深吻,末了還貼著臉問:「夠傳統嗎?」
李無名臉皮何其厚,自是一本正經地得寸進尺:「我這個人最喜傳統習俗,還可以更傳統一些。」
他們早已熟知彼此每一個表情,白辰著實沒辦法羞澀,笑著躺好,只道:「死不正經,就沒見你按常理行過事。」
這一次李無名沒有停下,反倒是輕輕撫摸白辰的頭髮,和狐狸的毛髮不同,人身的髮絲順滑卻不柔軟,被撫摸時有種微妙的松乏感。而李無名那強勢地按住他的手法,也和摸狐狸時截然不同。
一直笑看人間悲歡的劍仙散去了自我保護的笑意,用他原本的樣子輕輕吻著白辰面頰,在愛侶耳邊道出了自己不作掩飾的心聲:「你是會為族群泯滅自身感情的性子,這讓你成了很好的妖王,是妖族之幸。
但我是個喜歡搗亂的伴侶,自然要激起你的各種脾氣,留住你不經意間忘卻的自己。」
李無名早已不是當初那個一腔熱血的少年,當他不再逗狐狸似的故作笑談,五百年的滄桑便都藏在了低沉的聲線之中。
這一刻,白辰才恍然發現,原來他的心已經很久不曾如今日這般劇烈跳動了。
他已習慣將雪國利益放在第一位。就算是抓到了陸問,也是先考慮如何藉此加強與玄門的盟友關係。
若在三年前,他多少還是會生氣的。但是,到了今日,一想到殺死陸問對雪國並沒有實際好處,便連親手復仇都沒了興致。
成為白帝的他,終是漸漸忘記了白辰的喜怒哀樂。
白帝自身無情,所以才能做到理解每一個人,為雪國做出最理智的選擇。這樣的他,只會為李無名一驚一乍,生氣就呲牙,高興就搖尾巴,活得像只普通的狐狸。
「小狐狸,痛就咬我。在我面前你不需要克制。」
李無名這個人要麼死不正經,一認真起來就讓白辰完全沒法抵抗。小狐狸緊緊貼著他,雖是微微張嘴,尖牙卻不肯落在他的肩頭,只能暗暗感嘆:劍仙當真是狐狸克星,就算是甜言蜜語的時機也這麼難以預估。
小狐狸始終知道,如果沒有李無名,雪國白帝或許能勉強活著治理妖族,但白辰一定會死的。
三年了,在小狐狸簡單的感情世界裡,這個人仍是他的日月星辰,宇宙洪荒。
第174章
許是消耗了太多體力, 這一夜白辰睡得很沉。靈敏的聽覺註定九尾狐只能淺眠,白辰幾乎是不入夢的,這一次居然久違地做了個夢。
夢裡的場景仍是大雪山旁的海域, 海面卻和現在截然不同。
翻滾的巨浪夾雜浮冰不斷拍打在山脊, 山腳的平原尚未形成,只有最外圍的高山在努力抵抗海水侵蝕。
就在浪花飛濺的懸崖之上,一名青衣女子迎風而立。她長至腳踝的黑髮沒有任何束縛,伴著衣擺自由地隨風飛揚。呼嘯的海浪試圖將她吞噬,卻在靠近的一瞬間就化作蒸汽消散, 根本無法越雷池一步。
青衣女子身後是一個裝扮很古老的男人,玄色短衣,獸皮成甲, 獠牙為飾,看起來是長安部落初期盛行的戰士打扮。
蒸騰的水汽瀰漫在整個懸崖,完全遮住了他們的面容。白辰想要靠近一些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, 只聽男子開口道:「魃,再等一百年, 我一定能把多出的九個太陽給解決掉。你沒必要走。」
原來青衣女子就是傳說中的天女魃,難怪四海天子掀起的海嘯都不能近其身。
她沒有回頭,仍是看著無垠海洋淡然道:
「青女已經敗退, 如今十日當空才是九州的災難。我願征戰四海奪取雨水,助陸地生靈度過百年乾旱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