根據人族傳說, 天女魃放出十隻金烏融化冰川使萬物復甦。然而, 金烏就是太陽之靈。自從失去了天女青的制衡, 這懸在天上的十個太陽很快就令陸地又進入了前所未有的乾旱。
曾經拯救九州的天女魃成為了新的災劫, 所過之處白骨累累,曾經奉她為神靈的人與妖都想方設法逃離她。
天女魃成為了邪魔旱魃, 她不願意毀掉自己拯救的世界,終是遠渡海域,永久地離開了九州大地。
按照這個故事,白辰本以為天女魃離開時是心灰意冷的。可是,她的聲音卻不見任何淒涼,此時也是輕笑道:「女媧造人,盤古開天,夸父追日……你說的故事我都很喜歡,所以我也想成為那樣的神靈。」
這時天女魃周遭已是足以滅絕一切生靈的高溫,能安然與她交談的人無疑只有帝。
果然,男人聞言沉默了一會兒,很快就冷漠道:「這些都是人族臆想的神,其實他們只是在自然競爭中偶然進化出的一個怪胎。從古猿誕生直到最後一個人類死亡,我都不曾與他們交流。」
金烏很喜歡聽帝講故事,就連魃這個名字也是帝為她取的。可是,帝述說的故事只止於古代,她從未想過,原來那樣神奇的人族竟已滅亡了。
「抱歉,難怪你一直不願意給我講故事。正因人族的輝煌文明已經消失,你才不願再次提起吧。」
許是因為這片星域還未形成統一文明,精怪的靈識都很單純。就像是天女魃,明明自己已經處在最糟糕的境遇,卻還在擔憂友人的過去。
帝無奈地嘆息,只搖了搖頭,「我產生靈識已經四十六億年,在銀河隕落之前曾見過五次生命大滅絕。這第六次雖然規模空前,也沒什麼可在意的。」
他語氣很平靜,似乎真的一點不在意人族的滅絕,甚至自傲地抱臂道:「你不要對我抱有錯誤的認知,我不講故事只是嫌麻煩罷了。畢竟我的小名就是渾球,混蛋一點才正常。」
帝的脾氣總是難以捉摸,天女魃卻不以為意,只是無奈一笑:「你明明以人族為傲,卻總是這樣口不對心。」
此言在帝聽來無異於罵人,也不攔她了,立刻嫌棄道:「你要走就走,何必故意說這種話噁心我?這下我還不氣得三天都睡不著覺?」
離去之前有老友送行也不錯,天女魃不與他爭,只淡淡道出最後的離別之語:「我走了。如果可以,請你將我的故事也記載下來,讓它替我陪伴每一代人族成長。」
其實他們都知道,陸地經不起太多氣候變化,天女魃不會再回來了。她深愛人族,所以一定會死在外面。
這一去,註定是永別。
帝目送最初的夥伴躍入大海,終究沒有開口攔她。
他給金烏講述的睡前故事全是人族虛構的神話,之所以不提及現實,是不想打破金烏的美好幻想。
帝不想告訴天女魃,人族輝煌文明的起點,就是以百代人的不懈努力離開他。
人族評選出的最偉大發現,是尋找到了他的替代品。未來的一千萬年,他們都在張燈結彩地慶祝離開地球的那一天。
「什麼地球母親,還不是在資源枯竭之後就跑了,虛偽的智人。」
天女魃離開之後霧氣漸漸消散,那張與李無名一模一樣的臉出現在白辰視野。
他看著同伴離開的方向,眼中是一如既往地孤傲與嘲諷,「當然,主動逃離太陽的我也是無可救藥的蠢貨。要是沒有離家出走,也不至於被吸到這種鬼地方。」
白辰早就聽聞帝與李無名很像,真的見到了帝的面容還是忍不住一愣。
就在這時,那懸崖上的人族始祖忽然看向了他,只是一眼,白辰就感受到了可怕的威壓。
被發現了,必須逃走。
本能這樣警告他,可身體卻仿佛被重物死死壓住一般,就連挪動都做不到。
在掙扎之時,帝一步步走近,捏著後頸將他提了起來,只道:「我說怎麼有妖族敢偷聽我們說話,原來是你這個沒出息的傢伙。」
這話讓白辰很奇怪,帝怎會認識他?
就在疑惑之時,白辰從帝的眼睛裡看見了自己。這的確是一隻九尾狐,可是,並不是他。
「在雪山變成黑狐狸,連保護色都不會生成。我竟不知傳聞中的青丘國君原來是這樣一隻傻狐狸。」
對視的瞬間,帝嘲諷的聲音隨之而來。他可不是李無名那樣的狐狸愛好者,即使抓住的九尾狐努力地蹬著腿想逃跑,仍是平淡道:「我現在心情很差,請問,你想被丟出大氣層嗎?很刺激的。」
那是來自天的可怕殺意,白辰瞬間驚醒,直到熟悉的臥房入眼,才後知後覺地發現那只是夢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