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落塵聞言又是淺淺一笑,「多謝前輩。」
她的表現乖順有禮,然而,這一切擱在一個劫後餘生的人身上就顯得很怪異了。白辰不信事情會是同門陷害那樣簡單。幻海蠱並不是常見毒物,他和李無名已算博覽群書了,若非姬白藥解說也不知此為何物。而月落塵聽聞此名卻沒有驚訝神色,甚至連幻海蠱的發作形式都知道,可見這並不是她第一次昏睡。只怕這蠱她早就中了。
可惜月落塵這表現分明是什麼都不會對他們說,白辰睜開眼,適時拋出了另一個問題:「你可知寒山寺在何處?」
這一次倒是問對人了,月落塵還真知道寒山寺所在,「寒山寺是劍君為魔君慶生時仿造故鄉寺廟所建,過去他們遊歷江南都會在此地歇腳,二位竟不知道嗎?」
未曾想寒山寺竟是何苦為何歡修的寺廟,這寺里供奉的莫不是何歡那廝?拜這魔君除了讓自己的性情變得更為惡劣還有什麼作用嗎?劍君正直的雙眼到底是被愛情蒙蔽到何種程度了?
白辰和李無名聽了寒山寺這來歷不約而同一陣惡寒,細細一想便明白了月星石約在此地見面的用意。魔君那廝生來就愛嘚瑟,若他們真是劍君弟子,築廟這事怕是耳朵都聽出繭子來了,自然能尋到寒山寺所在。若尋不到,便代表他們假冒劍君弟子另有圖謀,還是不要再扯上關係為好。
這母狐狸處處都要留一手,李無名無奈地撇撇嘴,眨眼間就尋到了一個合適的理由:「師尊叫我們去寒山寺尋找舊物,飛升時卻粗心大意連張地圖都沒留,見笑了。」
那兩位做出這種不靠譜的事也不奇怪,月落塵此時只希望他們離水月山莊越遠越好,這便道出了寒山寺所在,「往南出城門有一處楓林,林中有一口枯井,二位待到子夜折一隻紙船擲於井中,寒山寺的入口便會出現。」
這地方藏得也夠隱蔽的,李無名心中腹誹,表面仍是爽朗一笑,「我們這師父就喜歡裝神弄鬼,得虧姑娘知道進入之法,不然我二人可有的找了。」
此言令月落塵神色一暗,許是想起了什麼,她的聲音也低沉了下來,「我師父……一位長輩曾帶我去過。」
魔君那廝仇人遍天下朋友沒幾個,在水月山莊談得上有交情的也就只有月星石的師父月芳洲。以月落塵的年紀和月芳洲是扯不上什麼關係了,看來江湖傳聞十有八九就是真的,她的確是月星石的徒弟。
李無名抓到破綻,立刻擺出感興趣的模樣:「敢問姑娘師從何人?說不定你師父與我們師尊也有交情。」
「我已沒資格再喚她師父。」
月落塵明顯不想提起這件事,竟連客套都不維持了,生硬地結束了這個話題,只對他們淡淡道:「姑蘇近日不太平,二位還是另尋別處遊歷吧,待戰場關閉再來遊玩也不遲。」
香爐燃盡時月落塵便又昏睡了過去,白辰將她交給姬白藥看管,自己則是與李無名去尋那寒山寺。
不再扮演劍君弟子的李無名又恢復了往日的散漫,摟住小狐狸的肩走在僻靜小道,只無奈一嘆:「這月落塵的心思可比月停雲難猜。」
月停雲在人前也算彬彬有禮,但只要仔細觀察也能發現她隱藏的情緒。這個月落塵卻是真的一點破綻也沒有,以如此心機竟落得差些沉屍湖底的下場,看來水月山莊的水是真的深啊。
這座山莊仍隱藏於層層迷霧之中,白辰只能一步步探索。他想起書中曾一腔熱血的月星石,忽然有些明白了那個同族的想法,「也許就是吃過了教訓,月星石才沒把新徒弟教成這個樣子。」
這世上被人傷害過的狐狸很多,白微選擇以牙還牙,白陌躲在暗處不再允許任何人靠近,白辰裝作不在意默默舔舐傷口,每隻狐狸因性情不同應對方式也不同,唯一相同的是他們都不會再輕易相信人。
在這些狐狸之中,只有白辰願意再一次和人接觸,這是因愛而生的勇氣。
李無名抬手摸了摸這不會向任何人哭訴的驕傲小狐狸,最終只輕笑道:「先去寒山寺看看吧,說不定真能找到魔君藏的春宮圖呢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