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次夜談白辰許錦衣郎回話不跪,今日他便試探著真的沒跪,見白辰神色如常方才放下心來,暗道九尾白狐果然名不虛傳,單論氣度便勝其餘大妖百倍。於是更為發自內心地尊敬,也不抱怨赤狐們的欺壓,僅是如常回話:「赤狐畢竟掌握著大雪山秘術,且心思單純容易中套,由我來應付徐舟更為合適。」
白辰復活後儘是在給後輩收拾爛攤子,如今可算是遇上了個能用的下屬了,見他如此懂事不由更為憐愛,這便囑咐道:「徐舟是有真本事的人,只是他那脾氣大概不會給風十七面子,你要受些苦了。」
風十七可不是好脾氣的門主,徐舟若不是本事過硬哪能次次頂撞還沒捲鋪蓋走人,錦衣郎對他也有信心,很是穩健道:「王大可放心,受苦而已,我早已習慣。」
這話憑的淒涼,白辰知道赤狐們做慣了主子定然不服一介小妖的管理,這便拔了一小搓尾巴毛和一枚儲物戒指共同交給他,認真道:「這是我的信物,你拿著,若有不尊號令者以忤逆之罪處置。在人族地盤生活少不得要疏通關係,赤狐族這些小輩久居大雪山不知世事,我這裡還有林開天派人送來的三萬靈石,如何分配就由你來決定吧。」
三萬靈石已抵得上一個小門派的全部庫存,白辰將其交給錦衣郎處置可見信任。錦衣郎頓時感激道:「定不負妖王所託!」
他是個知道分寸的,白辰也不準備多說什麼,只不過想起徐舟衣衫那熟悉的紫色,仍是警醒道:「世界不論怎麼變都是強者為尊。在變強之前,不論有什麼過往你都要好好藏在心底,別叫人察覺了。」
此言一出,錦衣郎仿佛心底秘密被看破一般身軀一震,試探地看了白辰一眼,見九尾白狐還是慵懶地靠在李無名身旁,那神色仿佛只沉溺於歡好之事什麼都懶得管。這新任妖王還是如此高深莫測,錦衣郎不敢多留,恭敬地應了聲「是」,這便退出了茶室。
白辰可不知他心中所想,事實上他不過是看書看倦了借著李無名靠一靠而已,問題是這男人的肩膀實在太過堅實,以至於他一靠就不想起來了,最後還順勢滑到了李無名的懷裡。
時值黃昏,斜陽透過梔子編成的窗將地面染得微醺,茶室內的薰香蒸得白辰昏昏欲睡。李無名右手持著一卷借來的雜書隨意看著,左手則是有一下沒一下地摸著白辰頭髮。白辰在妖身時已被他摸習慣了,如今也不反抗,人身頭髮被理順的感覺很舒適,他越發眯起了眼睛,睏倦之意便更濃了。
安靜地等了許久,各家等候結果的長老來了又去,待不知門弟子都打掃起了院子,秋小寒的輪椅聲終於姍姍來遲。
這一位不愧是被風十七磨練出的人物,縱使一進門就看見李劍仙光明正大地摸狐狸,他依舊面不改色地轉動輪椅直奔蒼天府專屬茶室,對一切都視而不見。
此情此景若是旁的掌門怎麼也會打個招呼,奈何秋小寒素來是個不近人情的性子,白辰可不能讓他跑了,困意頓時驅散,連忙阻攔道:「秋府主請留步。」
秋小寒是天殘地缺之體,生來斷臂且腿不能行,但經脈內卻殘存著可怕的天地靈氣。據醫師診斷,正因體內靈氣完全超出了人族身體的承受能力,所以他的手腳才會不堪負重一出生便廢掉。誰能想到靈氣太多竟也是一種不幸,當時的蒼天府是人人都為之嘆息。哪知這也是個狠人,沒有手便命人造成偃甲義肢,腿部經脈被廢便植入靈石迴路取代經脈,最後竟生生以人造軀體修煉到了散仙之境。
許是身體一半都是偃甲的緣故,秋小寒的感情也很淡泊,除了研究偃甲很少有什麼情緒波動。如今被白辰突然叫住,他也只是冷冷回一眼神,「有事?」
秋小寒性子與百行首截然不同,與他談話斷不能迂迴,白辰見狀立刻道出自己目的,「我有要事要向月莊主請教,還請府主一封書信將她留在歧水。」
「沒興趣。」果然,秋小寒直接就拒絕了他的請求。
白辰心知這一位對人情不感興趣,和他只能做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的生意,聞言也不急,又拋出了自己準備好的條件,「聽聞府主對妖族作戰方式很感興趣,正好你也要前往歧水督戰,不如我們同行,路上還可以互相討教幾招。」
秋小寒除了發展蒼天府便只對更新偃甲感興趣,他既然在研發獸型偃甲,九尾白狐便是一個極佳的參照物。白辰相信這個交易足以讓秋小寒心動,事實上秋小寒也確定沒離去,聽了此話便沉思了片刻,只道:「我的確有一個疑惑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