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突然笑了一聲,隨後將紙撕成兩半。
一個小時後,喬主任推門而入。能將人強留一天,他已經頂著巨大的壓力。
這一天裡,嚴師長的警衛員多次來到政治部,哪怕自身難保也要多管閒事;學校的孫校長更是直接去了他家,什麼也不做,只是坐著。偏偏孫校長資歷深、聲望高,喬主任沒辦法趕她走。
還有家屬院裡那些女人的目光,雖然無關痛癢,但也讓人難受。
他認為自己的明示暗示已經足夠到位,江甜果再蠢也該明白利弊,更何況她並不蠢。
然而,他一眼就看到了被撕成兩半的稿紙。喬主任最後一點耐心消失殆盡,聲音帶著森森寒意:「你是鐵了心要對抗組織,頑抗到底?」
江甜果冷笑一聲,臉色蒼白,但雙眼卻亮得驚人:「那我倒要問問,你代表的是組織還是自己的私心?是誰給你的權力,無故關押我一天一夜?是哪位領導、哪項規定給你的權力!」
「你一個□□同夥還敢在我這裡大呼小叫!」喬主任猛地一拍桌子,菸灰簌簌落在他的中山裝上。
他後槽牙咬得發酸。這女人竟用他審訊犯人的姿勢反將一軍:後背筆直如松,虎口卡在椅背,連審訊燈的陰影都像是精心丈量過的。
「證據呢?」江甜果往椅子上一靠,雙手環抱。儘管她坐著,喬主任站著,居高臨下地看著她,但她的氣勢絲毫未被壓制。
——熬鷹熬鷹,誰是馴獸者,誰又是鷹?當喬主任主動攤開底牌時,形勢逆轉,他已落了下風。
林寒玉果然如他所料,蠢得掉渣,以為能憋出個大招,結果搞出了個實名舉報。
這一招狠且有效。
然而,眾所周知,林寒松與林寒玉兩兄弟不和,成年後更是與家人少有交集。因此,林寒玉這一招傷得最深的,反而是最信任和愛護他的林父林母。而那些想整治林寒松的人,無法一擊必殺,便轉而尋找其他突破口。
江甜果,作為林寒松的妻子,一個柔弱的女人,成了他們認定的突破口。
然而,他們註定要失望。江甜果敢撕稿紙、反嗆喬主任,是因為她看明白了,同時也存著試探的意圖。
喬主任的反應讓她明白,她離出去不遠了。
證據?喬主任倒是想問問他證據在哪。
林家不是他上門搜查的第一家,也不是最後一家。然而,竟找不出半張帶有主觀思想的文字。櫥櫃、衣櫃更是乾乾淨淨。
別說抓個大的,就連想舉報他小資作風都難。再加上江甜果還是個孕婦。
——喬主任從未遇到過這樣的對手。
「你是在逼我用非常手段?」斷食斷水沒效果,若真用對付特務的手段,不知道江甜果能堅持到哪一輪。
他簡單交代了下屬,處理完公務後回到家。
雷打不動的孫校長還在,坐在客廳里,茶缸里盛著一杯白開水,喬主任的妻子在一旁陪著。
「孫大姐……」喬主任捏了捏眉心,無奈道,「您在這坐一天了,不嫌累嗎?」
「有吃有喝,坐累了還能躺,我有啥嫌累的?真正受苦的人也沒見你操那份心。」
話不投機,喬主任鬆了松領口,對妻子說:「做飯吧。」
他順手給自己倒了杯茶,剛放到嘴邊,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敲門聲。
還真是稀奇,誰敢對他這麼沒禮貌?
小兒子過去開了門,進來的是一群氣勢洶洶的中年婦女。
「劉大姐,胡大姐,還有……你們來是?」
喬主任不得不站起來,因為領頭的兩位可不是普通的軍屬,而是實打實上過戰場、革命資歷比他深得多的前輩,哪怕沒實權,也不能小看。
再往兩人身後一看,跟來的幾個人,高矮胖瘦、年老年少都有,更離譜的是,每個人還分屬不同派系。
嚴師長、政委、中立派……誰能告訴他,這群人是怎麼心平氣和地湊到一起,還能上他家門的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