窗下響起了哭聲。大女兒隔著牆問:「是誰在哭啊?」
牆那邊回答:「是我啊姐姐。是我在哭。」
大女兒又問:「父親已經決定讓你當下一任的族長,你還在為什麼事情傷心呢?」
妹妹回答:「我正是為此事傷心。姐姐啊,這麼久以來我沒來救你,請你千萬不要因此生氣,因為我也被父親控制起來了。那一次父親給我倆考驗,我帶回的獵物實際並不是我自己所捉,而是我的戀人幫我捕回來的。」
姐姐好奇:「你的戀人?」
妹妹說:「是的。我的戀人正是犬族的首領柯利。那次旅途中,我在和猛獸對峙時身受重傷,正是被他所救,然後我倆相愛。父親知道此事後大發雷霆,對外聲稱我是下任族長,實際上利用我和犬族搞好關係。這次父親明明答應我,只要我一切聽他的,他就不對犬族下手,沒想到……」
大女兒這才意識到第四晚被邀請來的客人是犬族。但是她的咒語沒有任何餘地,她只得安慰妹妹道:「你不用擔心,我下的咒語只是讓犬族對人類服從和信任,或許父親只是需要犬族的庇護呢。」
妹妹哭著回答:「不是這樣的姐姐。人類不殺牛羊雞,是因為它們既能給人幹活,又能給人提供食物。可是父親的計劃是要殺光犬族,因為犬族只有獠牙和獸性,父親覺得只有犬族滅絕,他才能感到安心。我求求你,你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救救犬族,救救我的愛人?」
初代根巫思考良久。二人現在沒有任何剩餘的食物可以重新下咒。大女兒猶豫地說道:「是有一個辦法,但是不知道你願不願意。」
「任何需要我做的事情,我都願意。」 小女兒堅定地說。
「如果是要你犧牲呢?」
「我的命都是犬族救的,如今還給他們,我一點不害怕。」
聽妹妹這樣說,姐姐落下淚來。她將手腕劃破,然後墊著腳,將手伸出狹小的窗,妹妹的手也伸過來和她握在一起。
「我的妹妹。請喝下我全部的血。」 大女兒說道:「我會我全部的能力將你變成世界上最美味的牛骨頭。每一個吃了你血肉、聞了你氣味、或是聽到你哀鳴的犬族都會獲得變成人形的能力。與此同時,他們的獸形會被封印,直到再次聽到號角聲。這是我唯一能為犬族做的了。變成人雖然不能算是好事,但至少可以為他們提供偽裝。讓他們可以隱藏自己獸族的身份在人類的部族中生存下去,不被趕盡殺絕。」
就這樣,姐姐用盡她所有的能力,以妹妹的血肉之軀為載體,製成了她此生的最後一件福餅。在這之前,她從沒有想過人類本身也能被做成福餅。這個想法本身就是禁忌的。
但禁忌的東西永遠都是強大的。這最後的作品實在太強大了,又強大又瘋狂,直接讓所有被咒束縛的犬族擁有了變成人形的能力,才得以在人類的追殺中死裡逃生。這樣看來,「可以變成人」,既是一種束縛,也是一種祝福呢。」
說到這裡,福鈴停了下來。她看了看眾人,最終視線落在姚鑰身上。
「所以犬族傳說中的牛骨號角,根巫歷史裡的禁忌福餅,從來都不是一根牛骨,一塊餅子。而是普通人。是承載了初代根巫所有血液並且甘願獻祭自己全部血肉的普通人。
柯先生給我講述的犬族傳說中,大英雄邊牧沒有吃他面前那塊牛骨,所以保持了理智。但是我猜,也許是他發現那牛骨並不是真正的牛骨,而是他的愛人吧。」
第32章 被丟下的那一個(一)
「小鈴,可是我有一個問題。」 多吉拉了拉福鈴的衣角,少年捏著自己脖子上的氣囊一字一句慢慢說道:「你說過初代根巫和妹妹都死了。而姚小姐無論如何看起來都只是一個普通的人類。她如何能有這樣的氣味和能力呢?」
福鈴窩著書角細細思考:「其實昨天柯禮也問過我這個問題。我沒回答上來,於是又把菜譜里記載的歷史仔仔細細翻看了一遍,我的結論是……大家有沒有發現,我剛剛講的故事裡,並沒有說她們死了?」
小比沒忍住插嘴:「姚鑰,你原來是一塊活了千年的大餡餅。」 小比說完,大家都沒笑。ski 直接把他的帽子拉下來將他整個狗頭蓋住了。
福鈴倒不覺得這是愚蠢的插話,她搖頭:「不,這裡沒有誰能真正地活好幾千年。即使是犬族和根巫也不能。我們只是人類認知以外的生物,但這並不意味著我們可以超脫自然規律,不老不死。」
「說到這裡,我必須要解釋一下我們根巫到底是什麼。
正如我剛才說的,我們根巫的能力就是操控真菌。為什麼我們可以控制微生物?是因為我們天生就是一個充斥著各種微生物的智慧生命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