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能是被我氣的，我聽見在漆黑的環境裡，唐祁咽了口唾沫，把想懟我的話吞了回去。
我精神緊繃到不行，唐祁感受到了，於是他伸出另一隻手，把我換到了里側，而我抓住他的手，也換成了他拉著我胳膊。
「噓。」 他短促地說了聲。然後拉著我往層與層之間樓梯扶手處蹲下。我也聽到了，好像有兩個聲音傳上來。有人上來了。
有人是好事啊，說明我剛剛是在胡思亂想。就在我疑惑為什麼唐祁要拉我躲起來時，我恍然間覺得，那兩人交談的聲音很是耳熟。
聲音由遠及近：
「我天呢，這麼黑啊，原來防空洞長這樣。可我怎麼感覺他們在騙我，這裡哪有什麼乾屍啊，幼稚死了！編瞎話也不帶打草稿的。」
「再往裡走走，說不定就有。你不會害怕了吧，宋周淼。害怕了直說。」 欠了吧唧的男生聲音說道。
蹲著的我和唐祁都愣住。
因為我就叫宋周淼。
而那個欠了吧唧的聲音，正是唐祁。
2008年 6 月，中考完的我們回母校東直門中學領成績。
班上幾個男生說學校體育室旁邊的門後面其實是防空洞。非說裡面看到了乾屍。雖然不相信，但出於好奇，放了學我和唐祁也溜進去瞧。
一股寒意從我的後脊樑升起。隨著那腳步聲越來越近，深深的睏倦向我襲來。
在我完全閉上眼睛前，我看見酒店樓道的牆壁在慢慢剝落，周圍的漆黑形成一個更加濃重的漩渦，而在我身邊的唐祁先我一步被卷進了那個漩渦里。
第03章 嗯
「喂！嘿！宋周淼！醒醒！！」 唐祁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。
我睜開眼就看見唐祁的手在我面前揮，他另一隻手拼命抓著我的肩膀搖，我整個人前後擺動都要被他晃吐了。
我恍了一會兒神瞳孔才完全聚焦，但腦子還是懵的，一片空白，忘記發生了什麼。胃裡湧起一股酸水往上冒，那種想吐的感覺越來越明顯，我使勁掙脫他抓著我肩膀的手，跑到防空洞的牆角乾嘔了幾下。
yue——yue——
肩膀聳動，啥也沒吐出來。
等那股反胃的感覺慢慢退下去，我大聲沖唐祁吼，聲音嘶啞：「你有病啊！晃我幹嘛！」
唐祁一臉震驚，戰術後仰。我繼續大聲給他補習常識：「你知不知道 TVB 電視有一集父親把兒子搖晃死了，我認真的！搖晃真能死人！養生堂也說過！」
我憤憤地以為我剛剛想吐都是唐祁搖晃的，心裡正在想他是不是要在這裡謀殺我……不對，等等。
想起來了，我想吐好像不是因為唐祁晃我肩膀，而是因為我剛剛從一個深不見底的漩渦黑洞中下墜下墜持續下墜，黏濁的空氣灌入我的口鼻中，我呼吸不能，又拼命咽風，還有失重感和恐懼感讓我想吐。
此時我站直在狹窄昏暗的防空洞走廊正中央，前後左右上下看。不可置信。
手上沒鏡子，我看不見自己，但我能看見唐祁。
在我身邊的唐祁穿著東直門中學的夏季校服，寬鬆藍色那套。下巴上有一道刮鬍子刮破的小口子清晰可見。
我上下打量他。他看我看他，於是也看著我，眼神里寫滿疑惑。
這男人……不，這男孩兒一頭利落短髮，額前有些碎發，不是部隊裡流水線的圓寸頭。身量就是瘦高，我一把拉過他，唐祁開口：「喂，宋……」 我面無表情地說：「你閉嘴。」
我一絲不苟地在他渾身寫滿抗拒的情況下檢查他的身體。
先是扯了扯他的臉頰，嗯，很嫩的臉，胡茬兒都是青的。
然後使勁拍了拍他的胸膛，他被我捶的悶咳一聲，嗯，不中用的中學男生。
最後又捏了捏他胳膊，刷地掀起他衣服看了眼腹肌。唐祁猝不及防，猛地攥住我手腕，低聲吼：「你瘋了？！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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