謝鶴逸分明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越變越硬,他像是走進了一間全封閉的玻璃房子,被無形之中切斷了和這個世界的所有情感聯繫。
直到,他在賽車俱樂部開車,失控將油門踩到最大,速度過快衝出跑道,發動機起火前一刻,被衝上來的救援人員拖出來,沒有人敢說他是故意的,但謝晚虞終於後知後覺發現不對勁,她托人找了精神心理科的專家,但沒有用,即便能確診他就是由應激導致的雙相情感障礙,就連自毀傾向的成因和導火索是什麼也很清楚,他並不抗拒治療,甚至非常配合地服藥做諮詢,卻收效甚微。
他的情況一天比一天更糟糕,經常一整天不吃不睡不說話。
人只有在沒有希望的時候才會訴諸於莫須有的東西,比如哲學,比如宗教,比如神明——
謝晚虞帶他去五台山聽寂空大師講經,布道了生死,解其桎梏,自此打開了他修行出離心之路,孟臾的出現簡直是神來一筆,本來完全沒有當回事的無稽之談,到頭來竟然成了他全部的情感投射。又或許,他一直期待著在當時泥淖般的生活里能夠照進一束光來。
「我病了,儘管我不想承認。從國外回來以後,我看了精神科醫生,治療了一段時間,吃藥,輸液,電擊都試過,效果不太好,再之後接觸了佛法,接著……你就來到了我的身邊,剩下的事情你都知道了。」
他說得如此輕描淡寫,孟臾卻很清楚從他嘴裡承認這些有多難——他強勢地從過往傷痕中蟬蛻而出,不再需要情緒的波峰和波谷,固執地將其恆定在一條坐標軸上,本來不會有任何人、任何事能輕易撼動他重新架構起的穩定而自洽的生活和情感模式。
意外始於自己叛離他的這場出逃——
如果早知道這些的話,會不會有什麼不同?
孟臾不確定,直到那夜撞車之前,他們之間都還是解不開的死結,或者說之前互相不願意讓步,非要讓對方按自己的意思做,是固執地想證明被愛著,誰被誰多愛一點,而現在,同樣是愛,讓他打敗了自己病態的恐懼和偏執的貪心,願意敞開心扉坦誠地將傷疤和弱點袒露給她看。
他把劍柄遞到自己手裡,只要她想,可以盡情傷害他,而他再無還手之力。
大概是剛才一直盯著燭光瞧,孟臾的視線因為酸澀開始變得模糊,她抬手輕捂了下眼睛,想說些什麼,又覺得他可能不太需要,還沒來得及開口,就聽見謝鶴逸自嘲地低笑了下:「可憐我?」
孟臾深知這是他最不需要的,立刻否認,「不是!」
他垂眸,神色寡淡,語氣更是漠然到聽不出情緒:「跟任何人都沒關係,是我太軟弱。」
她皺眉,不滿嚷道:「不是!」
她尤嫌不夠,再次強調道:「不是你的錯。」
但也無法說更多了,說完這句,孟臾的目光落在他擱在床沿的手,注意到他的拇指正抵住食指輕輕搓動著,這是下意識想抽菸的動作。
孟臾起身,去把他隨手扔在茶几上的煙盒和菸灰缸拿過來,謝鶴逸看到她的動作,蹙眉動了動嘴,卻沒有制止,大約是怕她不高興,孟臾心裡覺得好笑,他現在對她的管束欲刻意收斂許多,傍晚在餐廳喝那杯乾白葡萄酒時也是,他欲言又止,止言又欲,最終還是縱容了她。
打火機和酒店準備的火柴盒都撂在一旁,孟臾將菸捲夾在兩指之間,對準玻璃杯中香薰蠟燭的火苗,深吸一口。
她側著臉,用了點小心機,將最好看的那一面對著他。
謝鶴逸被吸引,饒有興致地看著,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點菸,霧白煙氣飄出來,籠在她睫毛上,很快又裊裊散掉了。她稍微傾身向前,潔白如玉的腳趾在睡裙下擺外面露出,她沒有繼續抽,而是將煙遞給他,「給你——」
他明顯沒預料到她這一手,偏過頭,低笑了下,接過來噙在嘴裡。
孟臾小聲咕噥著,「我後來試了試,抽菸也沒什麼意思,又苦又嗆,但以前你總不讓我做,久而久之,我就想跟你對著幹。」=quothrgt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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