思緒混亂成一團亂麻,孟臾忽然意識到一個可悲的事實,謝鶴逸這個人對人心的掌控已經到了如此可怕的地步,說話做事的分寸幾乎是他融進骨子裡的本能,明明手拿把掐她所有的心理狀況,如果純粹是為了壓制她,本來可以說得更難聽的,但他沒有,他甚至沒用任何過分的、刻薄的語言攻擊,就讓她無地自容起來。
謝鶴逸不動聲色地呵出一口氣,循序漸進道:「還有你想要的獨立,我可以保證,只要你留在我身邊,別像上次那樣一聲不吭地亂跑,我不會再干涉你做什麼工作……其他別的,但凡你說出口,我都能辦成。」
他語氣中的沉穩篤定與下面貫穿她的程度簡直如出一轍,孟臾像是才終於清醒過來,她咬唇咽下呻吟,不肯買他的帳,「我開口求來的,跟你主動要給的,能一樣嗎?」
仿佛打啞謎一樣的對話,謝鶴逸竟然還能接得下去,似乎根本早就對她所求的一切都瞭然於胸。
他們關係的轉變,無非是一個有正當名目的身份,說到底不就是婚姻嗎?
如果她是想成為他的合法伴侶——
他伏在她身上,聲音壓得很低,「……那些東西,不止會給你來正面的滿足,還必然會伴隨負面的、消極的、甚至是會讓你很難堪的影響,你得到了也未必就會覺得有那麼好,但如果你是真的願意承受,我當然……」不知為何,謝鶴逸突然止住話頭,側過臉輕輕蹭弄親吻她的耳尖,啞聲勸哄:「孟臾,你年紀還小,等你再長大一點,時移世易,也許過幾年,你就會發現一切問題都已經迎刃而解。」
她被他細碎綿密的熱吻和近在咫尺的低沉聲音弄得酥麻了半邊身子,快感和暈眩感輪番席捲而來,幾乎要讓她溺斃在這欲潮之中,殘餘的三分醉意發揮冷卻作用,情緒延宕令她不由得收緊,本來出於絕對掌控位置的謝鶴逸被打亂了節奏,轉瞬的失神帶來一聲被情慾支配的悶哼。
「我不懂。」孟臾抿抿唇,揚聲駁他:「你總想憑閱歷把本該我自己領悟的東西硬塞給我,可有些事,不是我親身去經歷,我理解不了,也接不住。」
眼見根本說不通,謝鶴逸抬手,將她鬢邊散落的一縷頭髮捋到她耳後,孟臾只覺他的手指攫住她後脖頸越收越緊,而話音的語調卻愈發低柔,帶了點顯而易見的蠱惑意味,叫她挺直的脊背都軟了下來,「乖寶寶,回來吧,像以前那樣陪在我身邊,嗯?」
她默不作聲,把腦袋轉向一旁,想要逃開他掌心的鉗制。
他低低長嘆口氣,帶著示弱性質的保證道:「只要你回到我身邊,你想要的,我都滿足你。」
孟臾晃晃腦袋,試圖趕跑被酒精麻痹的軟弱,清醒道:「那你先回答我幾個問題。」
他的指尖移開她後頸寸許,按在她的耳根,妥協:「你說。」
「下個月,我想跟田田一起去雲南雨崩徒步……」不過是半句話,孟臾就看到他微變的臉色,她立刻在他開口前搶先一步道:「你才剛說過,不會再干涉我。」
謝鶴逸的動作變得兇猛激烈,粗喘著問:「去多久?」
孟臾邊吸氣邊呻吟了兩下,斷斷續續說:「可能……十來天,也可能半個月。」
他終於鬆口,低聲囑咐她:「……注意安全。」
高潮如山洪暴發再次席捲沖刷進孟臾的四肢百骸,血管經絡里仿佛無處不熱流涌動,她腳背繃緊,勉強抑制住即將爆發的呻吟,再接再厲道:「明年我想申請學校出國讀書……」
他倏忽頓住揉搓她腰後尾椎那處讓她更舒服的動作,語氣硬了硬,「不行。」
「你看你——」孟臾一噎,瞪他一眼,負氣大力推他的肩膀,「你走開!說這麼多,到頭來還不是都要聽你的?你討厭死了!」她妄圖下床,結合處尚未脫開就被他抓住手腕拖回來,他更加用力的擁住她頂弄,她胡亂掙動,換來他低抑著聲音的厲色警告,「孟臾!」
她下意識打算繼續用眼淚做武器,卻被他抬手抹上臉頰眼下的位置,從鼻翼到眼尾緩慢而輕柔地拂過,抹去她潮濕的淚痕。
他堵上她的退路,強硬地命令道:「不許哭。」
終究還是忌憚他長久以來的威勢,孟臾只是紅著眼眶瞪他,卻沒敢再嗆聲,她被壓制著完全無法動彈,仿佛永世不得翻身,四目相接,她看到他眼神中隱蓄的烈焰來,燒得安靜卻洶湧。
衾被間,他一手的虎口死死卡在她交疊的雙腕上,像是對待即將被行刑的犯人,她甚至很戲劇性地腦補出若是她繼續硬碰硬,他發瘋將她掐死在他懷中的畫面——為什麼?到底是為什麼?他心底深處究竟藏了什麼樣的隱秘,才會讓他如此扭曲而偏執。
那個瞬間,曾經在她腦海里翻滾叫囂的念頭再次翻湧上來,她真的很想摧毀他密不透風的防禦,一層一層剝開他,打敗他,征服他。
有個聲音震耳欲聾,你要觸及他那些掩於表象之下的本質,將他雲淡風輕下的陰暗,不動聲色下的傷疤通通袒露於眼前,讓他無處可躲,無所遁形。
第44章 剝開他
「看什麼?」謝鶴逸分散的眸光重新聚焦在她的鼻尖,終於發現她別有用心的窺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