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實,我覺得明彰師兄說得也不全對。
因為,如果痴情也要被歸類成瘋子的話,那世上那麼多薄情寡義的人,還不如一個瘋子。
第39章 摘星閣手札(二)
大啟二十一年,處暑。
師父生辰日,明彰師兄前來請辭。
我知師兄心儀於帝姬宮觀門口一位賣酒的小娘子,但也不免為師兄的大膽捏一把汗,畢竟我同師兄皆有宮職在身,受了皇命理當侍奉師父左右,若半途心生退意,恐有牢獄之災。
午時,我替師父煮好茶,看了看跪在席前的師兄,又看了看垂目出神的師父。
師父聽完師兄與那小娘子相識心動的經過,沉默半響,終於開口問道:「看來你很喜歡她?」
師兄抬起頭,眼中沒有分毫懼意,全是對未來的欣喜和期望:「若能跟她在一塊兒,給我做神仙都不要。」
平素不苟言笑的師父難得揶揄地擠兌了師兄一句:「神仙才沒你這樣短視。」
師兄被懟得啞口無言,也知道是自己說錯了話,卻聽師父又問他:「那她也喜歡你嗎?」
師兄抓耳撓腮,不太確定地說:「應,應該是喜歡的。」
「何以見得?」
「她,她日日同我見面時都沖我笑。」
我聽得只覺得無語,就這也能把師兄迷得神魂顛倒,連坐牢都不怕了?
還以為兩人身上月老的紅線都打成死結了,沒想到只是師兄自己單相思。
我在一旁奉茶,甚至有衝動把明彰師兄拖下去算了,省得他掃師父生辰日的興頭。
「那她賣酒時,也日日沖別人笑,你怎知自己與眾不同?」
師父說得好!
師兄想了想,忽然紅起臉來:「她,她親過我,結伴出遊時,也只喜歡粘著我。」
師父:「我朝民風開放,你又是如何分辨,她跟你的親近只是出於禮貌還是別有情愫?」
師兄顯然是不願叫人這樣看輕他的感情,立刻脫口而出:「有一回市集驚馬,她不顧安危將我從揚起的馬蹄下救出來,這不是喜歡我是什麼?」
師父默然片刻,微微一哂:「那你有沒有想過,她這麼做,純粹只是她善心使然,好心求好報,換了任何人在馬蹄下,她順手都會拉一把。」
雖然師父的話駁得有些尖銳、不近人情,但我也覺得,感情一事,最忌自作多情,別人待他三分好,若他自己硬要想成十分,長此以往,不僅遭了相思罪,還難免落人話柄、貽笑大方。
師兄被質疑得沒了法子,只好坦白交代,委屈地說:「今年元月初一,她都收了我親手做的簪子呢!」
師父的聲音聽起來更冷了一分:「收了你的簪子,也可以耍賴,你憑什麼覺得她喜歡你?」
「這怎麼可能!」師兄難得硬氣了一回,擲地有聲地為那小娘子辯解,「如果她日日同我笑跟我好不算喜歡我,舍了命救我不算喜歡我,答應了我的求親不算喜歡我,那到底什麼是喜歡?我為她輾轉不眠的這麼多夜晚,因為她幾句話就愁得吃不下飯,就算冒著治罪下獄的風險也要跟她雙宿雙飛,又算什麼呢?」
一室俱靜,偌大空曠的摘星閣里盪出師兄反駁的回聲。
我很少見師父在失神的時候露出這樣茫然無措卻又很難過的表情。
「是啊。」他忽然笑了一聲,長長地嘆了口氣,臉上的自嘲仿佛是在物傷其類,「這算什麼。」
「女之耽兮,猶可脫也。」
「士之耽兮,不可說也。」
他緩緩閉上眼,疲憊地以手支額,平靜的面容里,忽然有了一種很難言的緬懷,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麼:「歸根結底……還是不一樣的。」
師父心情很不好,我接受到明彰師兄求助的眼神,正打算開口替他求情,忽然聽師父說了句「也罷」。
「既如此,我便也不好強人所難,盼她日後記得你的好,安安心心與你白頭偕老。」
然後他吩咐我取了庫中銀兩和師兄的身份文牒,放其歸家。
師兄也沒想到請辭一事如此容易,等跟我回了房中才算是徹底開心起來。=quothrgt
哦豁,小夥伴們如果覺得不錯,記得收藏網址 yanqing/21_b/bjZgy.html 或推薦給朋友哦~拜託啦 (gt.)
spangt:|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