袁頌又笑:「哪幾句?他素來對我嚴厲,我從未聽他在言語上對我做過什麼肯定。」
阿青:「當然是誇你才貌雙全、足智多謀、英俊瀟灑、克己復禮、萬中無一,是整個大邑朝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第一忠臣,有朝一日必定名垂青史、流芳百世,是整個上京城所有待嫁少女的閨中春夢,民間票選一等一的東床貴婿,真正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,誰結交了你,祖上都要燒三柱高香。」
袁頌抿著唇忍住笑,摟著懷裡的少女,一邊用鼻子親昵地蹭她,一邊輕輕地咬她耳朵:「那你覺得呢?」
阿青:「覺得什麼?」
袁頌:「覺得我爹說的,有沒有道理?」
袁頌升任宰相,偌大袁氏也漸漸由他掌家。
最近幾個月他專程差人將祠堂附近的小禪房進行二次擴建,另闢了好大一塊區域,弄成了一個單獨的院落,栽上成片的綠竹和臘梅,平日裡也就是個打掃的僕從定時定點出現,好酒卻能不間斷供應,讓阿青獨自一個神仙也住得相當自在,無需擔心化形被別人打擾。
暖池裡的水泡得她通體舒泰,曲水流觴的岸邊放著不醉人的梅子酒。
阿青放下手裡的酒盞,狐疑地側眸看了他一眼,對上袁頌含笑的眼角眉梢里那一點微不可查的試探。
她想了想,中肯道:「還成吧。」
袁頌顯然是對這個答案不滿意:「還成是什麼意思?」
阿青為難地皺起眉,挖空心思想了半天袁頌身上的優點,猛然反應過來,從他的懷裡掙起身:「袁頌,你是不是拐著彎想聽我誇你?」
袁頌支肘抵在溫泉的石沿,歪著腦袋懶洋洋地沖她笑,卻沒否認,有些期待道:「那你也可以不拐彎誇我,可以當著我的面,直接誇我。」
暖池裡水汽氤氳,蒸得他一雙桃花眼泛著點迷離的紅潤。
微垂的視線落在阿青隱沒於水下的胸口。
他喉結輕滾,眉眼彎起來的時候,微微泛紅的臉頰,似有醉意。
只是少年權臣,舉手投足里自帶一份從容恣意,不至於急色至此。
更何況,經過一段時間的官場歷練,習慣了旁人的仰視,總會讓阿青覺得他身上好像有些東西跟以前不一樣了,如果真要找出一個詞來形容,那翻遍古典,挑出來最合適的,應當是「成熟」。
以前的袁頌,有種為賦新詞強說愁的少年老成,而此刻的袁頌,像是真的有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能力。
阿青:「我既不是你爹,又不是你的小皇帝,更不是你的同僚,聽我誇你有什麼意思?」
袁頌似笑非笑的目光仍一瞬不瞬地落在她身上,從她滴著水的下巴,移到她乾淨的鎖骨,再往下,呼吸就有點重了。
「他們誇我的,我才不愛聽,也很沒意思,但我愛聽你說的。」
黏黏糯糯拉著絲的無賴語氣,也不知是在跟她撒嬌還是蠱著她聽話。
阿青其實想不出袁頌身上有什麼優點,畢竟凡間的評價標準,對她一個神仙而言,太無足輕重。
但如果硬要挑好處,她也只能說他是一個很討神仙喜歡的妙人,若放眼整個凡間,她也只樂意挑他同自己雙修,只是這種評價怎麼聽都很主觀隨意,絲毫沒有半分說服力,聽起來甚至相當敷衍。
見阿青愣愣地抿住唇,袁頌微微斂下笑意,卻依舊用那種漫不經心的調笑語調,像是在逗她,又像是在給他自己台階下:「你既叫我一聲夫君,那作為你的夫君,總該有點可取之處吧?」
阿青:「當初是玩笑話,不是都跟你說了麼?」
袁頌對她的反駁置若罔聞,只笑著水下拉住她的手,很自然地就按在了身下。
阿青:「……」
如果壯觀也算可取之處的話。
那袁頌的確很可取,相當可取。
只是鑑於這段時間有袁家氣運的反哺,靈氣水漲船高的阿青對雙修這種事,也沒之前那麼熱衷了,主要也是因為袁頌過於白給,搞得她每天早上醒來,都有點頭暈眼花,過猶不及。
坦白說,她嚴重懷疑袁頌在這方面是不是有點不可告人的癮頭,淨逮著她薅羊毛。
泡溫泉之前,不是明明已經吃過一頓大魚大肉了,怎麼還來呢?
見阿青面露難色,袁頌也不強求,牽了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,順勢就把人撈進了懷裡:「月底就是東山狩獵,結束後我有三日休沐,恰好是花朝節,要是你願意叫我聲哥哥,我就帶你出去玩,怎麼樣?」
阿青嘴巴嚴得很,才不幹這種虧本買賣。
當初不明不白做了他表妹,已經足夠讓她在小本本上記仇,她堂堂一個兩千歲的神仙,怎麼可能自降輩分,叫一個二十歲不到的凡人做哥哥?
他受得起麼?
眼見阿青臉上露出了一種很玩味的揶揄,袁頌心裡頃刻就明白了大半,乾脆扭開頭,閉了眼,不見為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