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希望是前者,但眼前這情形,卻多半是後者。
又一隻箭矢貼耳而過,蕭芫掌心額角,甚至後心,全是冷汗。
下一刻,她被搡入山壁的一處凹陷,所有人都擋在她身前,面上,已不知是血還是淚。
這樣殘酷的場面,蕭芫如何能不怕?
她怕得,另一隻不使弩的手一直在顫。
前世今生,她從未像此刻這般身陷在廝殺之中,隨時隨地都有站著的人倒下,誰也不能肯定,下一個倒下的,一定不是她。
心底最濃的情緒,卻還不是怕,而是後悔。
後悔將此事告知李晁。
李岑熙命令的這些黑衣人武力之強,她聞所未聞,今日之前,根本無從想像世上竟還有這麼多如此厲害的高手。
哪怕稍弱一些,她的安排也是萬無一失。
但偏偏不是,又偏偏,她叫了李晁前來。
她事先不知這些人的存在,他多半也不知,山路崎嶇,難以成包圍之勢以眾取勝,帶再多人也如以卵擊石。
他是天子,是姑母唯一的兒子,若他也被困在這兒,朝堂怎麼辦,姑母怎麼辦。
袖弩空了,蕭芫手忙腳亂又從腰間拿出一個,還未戴好,餘光里長刀襲來,寒芒裹挾勁風,猝然,眼前一花,一股熱血將她從頭至腳淋了個通透。
口鼻皆泡在血里,血腥味將魂靈連同呼吸一同死死捂住。
一隻手猛然將她拉出,蕭芫丟了魂般,只知跟著跑,拼盡全力地跑。
眼前被血浸透,世界扭曲抽象,風景化作虛影。
直到虛景中,出現一抹凝實的高大身影。
他攜耀日而來,跨過重重山水,終於在此刻,映入她的眸底。
「李晁!」
跑得太快太久,心跳聲蓋過了她自己的嗓音,蓋過了近乎撕心裂肺的哭腔、思念與渴盼。
蕭芫什麼都不想想了,她只知道,若下一刻她就要死了,這一刻,她也只想與他在一起。
「芫兒!」
李晁看見蕭芫的一剎,渾身血液頃刻凝結。
那麼多的血,將她渾身上下染得赤紅,只餘一雙盛滿恐懼的明眸,豆大的淚淌在面頰,匯成血河。
她那樣望著他,仿佛下一刻就是生死相隔。
李晁抽出腰間長劍,一聲令下,震天的殺聲響起,大地隨之震動。
他向她奔來,面目猙獰,如同燃燒著血肉,神擋殺神,佛擋殺佛。
蕭芫從發花的視野里艱難辨認著敵人,可手中袖弩,已經連續三箭射空了。
養在深宮中的嬌貴女娘,學的些許招式箭術不過是為了強身健體,能支撐這麼久,已經是奇蹟。
到現在,每動一下,都是一陣劇烈的酸痛,手腳越來越不聽使喚。
她只能死死地咬著唇,用疼痛和血腥味刺激,好讓意識清明些,再清明些。
禁軍前仆後繼,生生以血肉之軀鋪出了一條路,連通她與他的血路。
被攬入他懷中的一剎,蕭芫什麼都說不出來,嘴唇顫抖著,連喚他的名字,都發不全音。
兵戈相接的聲音震在耳邊,他的唇擦過她的耳郭,聲音那麼沉穩。
「芫兒,別怕,我來了。」
蕭芫哭著,不住點頭。大張的唇劇烈喘息,喉嚨嘗到濃郁的血腥味。
按袖弩的手好像被磨破了,每按一下都是十指連心的痛。
可她不能停,這些黑衣人,真的太多了,怎麼殺都殺不完。
她對不準心臟,對不準脖頸,就對準他們的眉心。
滿目的黑衣讓她眼前越來越模糊,但眉目那一塊是白的,就算射歪了,不是射到了眼睛,就是太陽穴。
敵強我弱,他們被逼著一路往後躲,鮮血染紅了初秋的綠葉,禁軍和暗衛的屍首鋪滿了山道。
禁軍最少五個人,才能換他們一個人。
再轉過一道山路,李岑熙尖銳的聲音突然從山包後響起。
「是李晁,快,快,殺了李晁!誰殺了李晁,誰就是新朝的首功之臣!」
此話一出,黑衣人攻勢更猛。
蕭芫向後瞥了一眼,心重重沉下。
若再被逼著往後,很快就無路可退了。
她只盼著,那一片凹陷下去的,不是懸崖。=quothrgt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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