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室馨香暖溺,尚殘留著適才交纏的餘韻, 可他與她之間,卻悄然隔了一道冰川。
李晁心中, 寒流與灼燙交織, 將五臟六腑絞成一團,一瞬覺得自己仿佛被凍得渾身發僵,可一瞬, 心火不休地煎熬著,熬出陳雜的五味。
一會兒輕描淡寫地不足一提,一會兒又重逾泰山, 撕扯著, 想將他扯做兩半。
他重重閉目。
聲線低沉,擲地有聲:「芫兒, 我不會的。我永不會再做違背你意願之事。」
蕭芫抿唇,眼前忽然模糊,低頭,淚砸下去,砸出兩朵斑駁的濕痕。
忽然恨自己不知為何的懦弱與懼怕。
龍涎香貼近過來,一個很輕的擁抱。蕭芫僵著身子,沒有動。
「芫兒,你何時,能更信我一些呢?」
淚不斷地落下來,濕了他的肩。
「那你呢,你們什麼時候,能不把我當做孩子啊?」
前世後來,她不知有多恨,恨自己沒能保護姑母。
姑母將她當做孩子哄,那他呢?
哄到後來,她什麼都不知道,連重生,都得自己一點一點去尋找前世的答案。
這麼沒用。
是不是前世她有用一些,聽話一些,他們就不會什麼都不告訴她。
「沒有,芫兒,沒有。」
他捧著她的臉抹淚,「沒有把你當做孩子,以後,什麼都告訴你,不會隱瞞。」
蕭芫透過朦朧的淚眼,看到他因她而痛的眉眼。
他這雙眼眸,總是太過堅定,如同一面銅牆鐵壁,而今,終於因她而破。
波瀾疊起,全心全意的情感,盛滿所有。
她應該相信的。
今生,並非前世。
她與他一開始的重逢,他便是她最熟悉也最懷念的少年模樣,是那個從小與她爭執吵鬧,卻愛為她折花的少年帝王。
後來,他向她認錯,向她表明心意,他所做的,比她內心的所有期許,都還要多。
她說了,她會信他,哪怕只有一次。
真的,蕭芫,真的已經與前世完全不同了。
姑母會好好的,她會與他成婚,他也會如期親政。
他永遠都不會再變成前世那個勒令她搬宮,怎麼也不肯見她的,風雪中居高臨下、冰冷刻骨的背影了。
可,為什麼,心還是這樣難受呢。
好像真有一隻骷髏一樣的手,在不停地擰捏揉扯,每一刻的痛意,都尖銳如刀鋒。
腦海中醞釀許久的一個念頭,漸漸浮現,漸漸清晰。
上天所賜,讓她重活一世,只她一人。
僅她一人。
她為什麼,還是對他開不了口呢。
她究竟,在怕什麼?
她做得越多,壓在肩頭的擔子便越重。他會有疑問,姑母遲早也會有疑問,面對這些,她真的,要漸漸承受不住了。
越不想回想,越要擺脫,就越來糾纏,將她困在一個無解的答案里,瞻前顧後。
李晁,是越來越好,意氣風發的李晁。
可蕭芫,卻越來越膽小。連一開始肆意張揚、義無反顧的自己,都要比不上了。
連她自己,都想嘲笑自己。
撇開臉,無力地牽了下唇角。
「夜深了,陛下,我累了。」
蠟淚堆疊,漸長的燈芯將忽明忽暗的燭光潑灑過來,跳動得越來越劇烈,也越來越幽暗,縷縷黑煙騰騰升起,如他漸漸直起的身軀,映下一片深不見底的陰影。
將她陷在其中,無法自拔。
影子又緩緩彎下,正映在坐榻上的雕花木靠,是她額角輕抵的位置,仿佛一個額頭貼著額頭,緊密相連的擁抱。
就這樣的姿勢,很久很久。
「芫兒。」
他的聲音融在靜謐的夜色里,如同陽光下藏匿的暗影。
語氣與以往皆不同,沉緩,卻顫抖。
「朕與母后,並非僅僅母子,更是一個即將親政的帝王,與攝政數十載的皇太后。」
蕭芫睜開眼,沒有回頭,只是望著眼前,他影子模糊的邊緣。
「同樣的事,你做可以,朕卻不能直接做,大理寺,並非只有朕的人。」
扒開自己的每一個字,都托著很重的負累。
他想成為她的英雄,成為為她遮風擋雨的參天大樹,永遠堅強,無所不能。=quothrgt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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