時近黃昏,夕陽被火燒雲簇擁起來,鋪天蓋地的絢爛的紅,粉紅、嫣紅、紫紅……一直到深紅,毫無保留地輝映下來,大地如同鋪了一層紅色的絨毯,一切的一切,都染上了熱切的霞光。
也慷慨地傾瀉入巍峨的大殿。
從欞窗映到紗幔,再透過紗幔,最終柔柔淺淺地鋪展到床榻邊上。
蕭芫踉蹌地跑過去,喚著姑母,望見太后的一剎,笑意生動地驅散淚光,似倦鳥歸巢。
太后頗感頭疼,笑嗔:「你這丫頭忒能鬧騰,又跑來予跟前做什麼?還請御醫,予看啊,該讓御醫給你好好瞧瞧才是。」
蕭芫才不管其它,只聽得御醫二字。
「姑母,御醫怎麼說啊?」
太后沒好氣地瞪她一眼。
宣諳笑道:「娘子莫憂心,太后身子康健得很,御醫給開了藥膳,讓延年益壽,再活個百年才好呢。」
蕭芫瞅瞅宣諳姑姑,再瞅瞅姑母,懵懂地回過味兒來,向宣諳姑姑做口型:姑母不想吃藥膳啊?
宣諳忍著笑意遞給她一個眼神。
蕭芫抿唇,眉眼彎起:「藥膳只是往膳食里加些藥材,讓尚食局做得好吃些不就行了!
姑母,以後芫兒天天來陪姑母用膳。」
太后:……
第79章 誘惑
莫說以後了, 御醫的方子一下,今日的晚膳尚食局便已經換了。
而除此之外,還有一處與往日不同。
多了個李晁。
平日裡這食案邊上最多她與姑母兩個人, 今日不止多了一個,多的這個還人高馬大,一人能頂她們兩個,蕭芫一時怎麼著都不自在。
當著李晁的面, 她不大好意思像平日那樣毫無底線地朝姑母撒嬌,而當著姑母的面, 她不留神多和李晁對視一眼,都忍不住地臉紅。
明明放在之前,她才不會管他,自己想怎樣就怎樣。
這下好了,一肚子的話都忘了個空空,只能埋頭往嘴裡塞東西。
耳邊李晁被姑母問起朝事, 一連串拗口的字眼在珍饈佳肴上方蕩來蕩去,蕭芫聽得腦子發木, 走神不知想什麼去了。
神遊著剛將肚子填了個半飽, 忽然聽到自個兒的名字,一激靈坐直身子,活像夫子講學時開小差被點名了。
太后好笑:「可聽清我問什麼了?」
那自是沒有。
但直接這麼答定是不行的, 耳郭里殘存的音兒,似乎是千秋二字。
蕭芫半猜半蒙,小心翼翼答:「陛下的千秋節, 不是還有一月才到嗎?」
太后意味深長瞥了李晁一眼, 唇邊似笑非笑,「是還有一月, 不過那是臣工與命婦的千秋節,皇帝自個兒的生辰,咱們私底下還是得慶賀一番。」
蕭芫:……
原是問他的生辰私底下如何慶賀啊,那她的回答,豈不是很不想給他過的樣子。
僵硬地一點點轉過頭,果然,雖不明顯,但她能感覺到,他已經不開心了。
欲哭無淚。
不是好好說著正經事呢嗎,怎麼突然提起這個啊,這她怎麼可能不猜錯啊。
但讓她向姑母開口承認走神是不可能的。
清清喉嚨,「那也一樣,私下裡辦的,還能有千秋宴複雜不成。」
要嘴硬,那就嘴硬到底!
太后笑意濃濃,頷首,「而今是芫兒掌內宮事,辦與不辦,何時何地,自是芫兒做主。」
李晁附和,聽不出情緒。
蕭芫沒敢再往他那邊看。
膳後,蕭芫帶著宣諳將慈寧宮上上下下巡了個遍,確保無一處不妥帖,而後專將那些高階宮女內監拉出來,好話歹話一併囑託。臨走時,還專與宣諳細細道了許多,生怕何處疏漏。
說得宣諳都驚訝蕭芫的重視,好像見了王夫人之後,太后便成了個玉瓷做的人,一不留神就能碎了。
忙碌後,已是華燈初上,天邊月似琉璃。
蕭芫提燈而行,抬頭望向那剔透的明月。
兀地,一陣力道帶著她往旁邊去,短促的驚叫後,便只能發出悶悶的唔聲。
唇舌被霸烈地攫取,吸吮侵占得很深很深,龍涎香好似探進了喉嚨里,摩挲著敏感得不成樣子的地方,宮燈握不住,哐當一聲掉在了地上。
蕭芫掙扎著撇開臉,惱怒地錘他,「你做什麼!」
有他這麼嚇人的嗎!
李晁的眸色比夜色幽暗,深深望著她,淺淡的委屈嵌在其中,讓本來雄渾的氣勢都成了某種巴巴的乞求。
蕭芫覺得若有兩隻耳朵長在他頭頂上,肯定是往下耷拉的。
兩人稍離,她才看清他身後一片輝煌的燈火,內侍在前,禁衛在後,成了一條望不盡的長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