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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由淺淺彎起唇角。

從前當真是狹隘了,春花固然好,可夏綠也自有不輸的姿色,待到秋日,更是楓葉紅於二月花。

冬雪便更不必說了,除去冷了些,漫天皚皚,宛如天上白雲撒入人間,道不盡的柔軟多情。

越行腳步越輕快,似脫去了許多沉重的枷鎖,每一眼所見,都似新生。

垂眸,層疊的裙裾繚繞間,錦履若隱若現,蕭芫調皮地變換步子,看長裙垂曳。

「蕭娘子。」

轉過轉角,忽聽身後有個溫潤的聲線。

蕭芫回頭,竟是一身緋袍的中書舍人,鍾平邑。

「蕭娘子,這可是你落下的?」

視線下移,看到他瑩白如玉的修長指節里握著一串佛珠,十分眼熟。

蕭芫輕蹙眉心,回身細看。

確實像,可她昨夜不是將佛珠放在供案上了嗎,今日也不曾特意去拿,又怎會被她帶至此處?

不會是漆陶以為她還要佩戴,晨起替她拿的吧?

不過這都不甚打緊,若真丟了可就不妙了。

抬眸淺笑,「應是我的,都已掉了我竟也不曾留意到,幸好鍾舍人看見了。」

「蕭娘子客氣了。」

鍾平邑眉目含笑,日光照耀下,俊美無儔。

另一隻手也抬起,就要雙手奉上。

可下一瞬,便聽得一言沉聲壓來,讓人心頭重重一跳。

「芫兒為朕求的佛珠,怎的,到了鍾卿手中?」

第60章 剖白

高大寬闊的身形籠罩過來, 墨底金龍的衣擺不容置疑地占據視線,蕭芫面上的笑意漸漸淺了、淡了,消失不見。

她看到, 鍾平邑的雙手微不可察輕輕一抖,指尖發白,但終從容收回,向李晁行禮, 將因果緩緩道出,無一絲慌亂。

也著實沒什麼可說的, 簡簡單單的送還失物,甚至失物還沒到失主手上。

蕭芫只是在李晁要佛珠時,伸手,客氣道:「鍾舍人給我吧。」

鍾平邑動作一頓,等到李晁收回了手,肯允後, 方將佛珠雙手奉給了蕭芫。

恭身告退。

李晁胸腔內被他狠狠壓制,幾欲將肺腑灼燒成灰的洶湧情緒, 在看到蕭芫愛惜地一顆顆檢查佛珠時, 奇異地漸漸平息下來。

卻並非消失,而是化成了一片狼藉的殘骸,簌簌落在心底。

落成了一片焦炙的荒蕪, 空落落地灼痛,蔓延到靈魂,將他死死困住, 無路可逃。

這樣的痛楚, 在她彬彬有禮地問他,「陛下還有事嗎」時, 頂至了巔峰。

理智一瞬崩斷,本能支配軀體,回神時,她已被他抵到假山,牢牢圈在了懷中。

有什麼在靜靜焚燒。

十幾年來奉若圭臬的基石不知何時布滿裂痕,終於在此刻,悄無聲息,坍塌了一角。

他最愛她的明媚,她無憂無慮的笑顏,可過往十幾年,他對她的一舉一動,哪一次不是無形中的摧毀?

約束規範本身無錯,可若到了極致,又與牽絲木偶何異。

他該慶幸,慶幸她的張揚肆意,天生不馴。

蕭芫掙扎無果,幾乎有些惱怒地錘了他一把,「李晁,你究竟要做什麼?對著我發什麼瘋!」

發瘋。

蕭芫真想不到,有朝一日,她竟然能對著刻板穩重、一絲不苟的李晁說出這兩個字。

明明她已經放過自己,也放過他,如他所願了,他該輕鬆才是,就算不適應,也應是一時的。

又為什麼做出現在這副模樣?

既然她前世從頭到尾地與他對著幹,費時費力又沒什麼好下場,那今生順著他,不好嗎,皆大歡喜。

咬牙,氣息有些不穩,這些日子好不容易沉下去的委屈又因他的動作泛上心頭,帶著前世未盡的哀怨一同,濕潤了眼眶。

繡拳還要再落下去,卻被他一把攥住。

一向溫燙的掌心冰涼,好像是被一捧雪握住。

蕭芫怔然,這才注意到,他手上的肌膚泛著不正常的蒼白,一直延入了深深的廣袖。

她沒有說話,卻不知不覺鬆了勁道。

聽到他聲線那麼痛,喑啞極了。

對她道:「芫兒,你看我一眼,好不好?」

……什麼?

他這樣的架勢,最後,卻只為她看他一眼?

這樣想著,可心裡卻像是被他的語氣感染,翻滾起澀澀的難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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