腳步一轉,令她們先將東西帶回去,不必跟著。
本就忙碌,再不鬆散鬆散筋骨,整日埋身案牘,怕是連魂兒都得僵了去。
……
慈寧宮內。
太后看著正正與芫兒錯開來的皇帝,再聽著他口中的話,眉梢微動,眸光頗有些意味深長。
身子向後靠,靜靜聽他說完,神情始終不曾有半分變化。
直到李晁話音落下,方慢悠悠開口:「皇帝此言,可曾與芫兒說過?」
太后的目光分明沒有半分咄咄逼人,可李晁依舊感受到了沉沉的壓迫,聽到她的名字,袖中的手微顫著捏成了拳,心上鈍鈍泛起悶痛。
千言萬語都化作了一個不明顯的低頭,乾澀道:「不曾。」
「不曾……」太后重複著他的話,意味不明笑了一聲,「那你可知,就在剛剛,芫兒來了,所說的話與你相差無幾。」
「但同樣的事,予可不會同人再商議一遍。」
李晁喉結幾番滾動,眼眶乾澀得連轉動都難。
她說的……與他相差無幾。
那日她的話又在耳邊響起,幾乎成了夢魘,無時無刻不鮮血淋漓。
她已成了與他最契合的模樣,可他,卻好像,不小心將她弄丟了。
殿內靜得連窗邊的樹葉沙沙聲都清晰可聞,李晁艱難地挪動步子,行了一禮,沉默轉身。
折出屏風時,聽得殿內太后若有若無的一聲嘆息,「如今,予竟也不知,為了江山社稷,將他養成這般性子,究竟……是好是壞了。」
之後便是宣諳的低聲勸慰,再聽不清了。
李晁心像是破了一個洞,有些木木的,漸漸連疼都感覺不到了。
過往的光陰一寸寸侵襲,前所未有地清晰。
從很小的時候,面對一些提議與管束,她小心翼翼地問可不可以不要,他以為她不懂,很認真地與她講道理,不厭其煩。
卻不曾留意到,她眼中的希冀慢慢泯滅,浮現起難受與落寞。
那時她那么小,剛到宮中,與母后也並不相熟,他遲了十幾載,到了此刻方意識到,對於她來說,那是身不由己的寄人籬下。
她應是不懂的,因為與之前相比,已是猶如天堂。
後來,她慢慢長大,與母后極為投緣,比親生母女還要親,漸漸活潑明媚,張揚肆意。但他對她從不曾變,尤其,訂了婚約之後。
甚至愈發嚴厲。
他僅僅大她三歲,也總有不成熟之處。
崇信太傅教導時,他一股腦兒將所有聖人所言,所謂皇后應有的德行套在她身上,也那般要求她。
每每學有所成,尤其因此推動政事時,他便希望她也懂得,也覺得,她應該懂得。
大到國事,小到琴棋書畫、一言一行,他總是滔滔不絕,她也著實不負所望,儘管中有曲折,可最終,總能讓他滿意。
每每她因此哭鬧、爭執,向母后告狀,他僅在一開始稍稍懷疑自己,後來,就把讓她聽話當成了一種習慣、挑戰,甚至,是一種樂趣。
腳步停住。
烈烈熾陽之下,他像被擱淺的魚,只有真正失去時,才意識到,什麼才是最珍貴的。
他總怪母后縱著她,可……若沒有母后呢?
她只面對他,所有願意與不願意的事都不得不做,又無處可說,她會成了什麼模樣?
李晁心忽地一絞,細密尖銳,好一陣兒喘不上氣。
這般炎熱的天氣,可他額角,卻滲出了冷汗,唇上無一絲血色。
【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?
……
我真是厭惡透了,你拿什麼聖人之言硬生生套在我身上,妄圖將我變成一個你隨意操縱的傀儡!
……
你想要的,不就是一個賢后的殼子嗎?
你放心,若你對我這個未來皇后還有什麼要求,我不會再推脫拒絕。】
……你在做什麼啊,李晁。
這麼多年……你都在做什麼啊?
「陛下,陛下?」
「……陛下,可是身子不適?」
李晁猛然回神,眼前晃了一瞬。
良久,再抬步時,依舊沉穩雍正。
可又好像,僅僅只剩下一副空洞的軀殼。
……
蕭芫佯佯循著御花園的小道而行,分枝拂柳,偶見輕盈的蝴蝶飛來,便停住步子頗有興致地看。
蝶翼蹁躚,雖無春日繁花,可在蔥蘢翠綠間,也依舊美不勝收。
偶見與自己衣裙顏色相近的,便提起廣袖,輕柔的透紗緩緩拂動,宛若一隻大一些的蝶翼。=quothrgt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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