宴飲上最敗味道的便是炸製成的菜,越重大的宴會,為了不出岔子提前準備得越久,偏偏炸貨只有剛出鍋時才最好吃,放久了滋味全無。
執箸品嘗,原菁莘驚喜:「何止是好吃不少,簡直都不像是一樣吃食。」
蕭芫點頭,「宴會上一開始做出來也是這樣,可後面不是溫著就是回鍋,和剩菜也差不了多少。
我還想著,以後哪回宴會,便就讓尚食局現做現上,宴飲宴飲,自然是吃最重要。」
原菁莘哈哈大笑,「恐怕也只有你覺得吃最重要了。」
蕭芫指尖懸空滑過其餘幾道:「剩下的什麼蕃體金縷,雪嬰兒,白龍臛什麼的就不用我說了吧,你也都識得。」
「待會兒用完了,還有櫻桃畢羅呢,這可是時令的第一批櫻桃製成的。」
原菁莘瞭然,看了眼她手邊俏粉的芙蓉鑲銀壺,「那你這壺中,定是櫻桃蔗漿吧?」
蕭芫豎指噓了聲,壓低聲音,「姑母不許我飲太多,今日是你來了,我才讓呈上開心開心。」
原菁莘挑眉揶揄:「我可不愛飲蜜水。」
「哎呀,」蕭芫嗔道,「請人吃飯,自是得賓主盡歡才好嘛,你那一壺,也是你喜歡的連山雲霧啊。」
「要說真喜歡……」原菁莘笑意濃濃望向她。
「嗯?」
蕭芫好奇。
她竟不知,還有什麼茶在菁莘心裡能比得上連山雲霧。
原菁莘神秘兮兮,「我阿父新得了一壇橙花凝露漿,那才叫美味呢。」
「啊。」蕭芫驚訝,竟是酒。
第42章 出宮
原菁莘:「下回我偷偷給你帶來, 反正我阿父喝慣了糙酒,不飲細釀。」
蕭芫舔了下嘴唇,又猶豫:「可是姑母不許我飲酒。」
「太后何時說的?別是你及笄之前吧。你以後可是內宮宴飲的主人, 不會飲酒哪能行呢。」
蕭芫一愣,眸中滑過一抹怔惘。
自然不是及笄後說的,也並非及笄前,而是……
而是前世。
那時她剛開始飲酒, 稀奇也痴迷,有一回不慎在宴會上飲多了, 湖邊險些失足,惹得姑母擔憂後怕,給她下了禁酒令。
丹屏便是那時候被派到她身邊的。
後來她偷偷喝過幾回,但都淺嘗輒止。再後來……
人在天塌地陷時,哪會關注這些小事呢?
直到被圈禁,回憶日夜反芻, 讓她幾乎苛刻地強逼自己遵循姑母生前的每一句叮囑,病態地一遍遍回想, 將字字句句扒開胸膛刻入骨髓。
……都已經過去了。
她怎麼一不小心, 又搞混了。
搖搖腦袋,扯開笑意。
稍有些為難:「可是,夏日飲酒邀月賞星方好, 你帶入宮中,也不知留宿方不方便?」
原菁莘剛想說方便,可想到現在的朝堂局勢……
她阿父當時接的是密旨, 回途中保護鍾平邑的那一役幕後之人一定有所懷疑, 這些日子為了避諱此事,她才一直沒有入宮。
往日留宿自是不成問題, 可此時,總有些不妥。
蕭芫看出,與她碰了一杯,開解:「沒事,大不了再等些日子,飲不飲酒不重要,只要是你我二人便好。」
「正是正是,」這話原菁莘愛聽,「你放心,遲早得讓我們兩個舒舒服服地喝上。」
邊聊邊吃,大半個時辰方從食案下來,依舊意猶未盡。
初夏還不至熾熱,蕭芫令在庭中陰涼處擺了兩個躺椅,一人一個地晃著,優哉游哉。
漸漸,困意襲來,不知不覺中打著盹兒睡了過去,習習清風吹過,宛若安撫的囈語。
夢至深處,蕭芫的姣眉蹙起,手心無意識捏著身下的錦緞。
無所適從的空落捲入人影憧憧的怪誕夢境,想找的人怎麼也找不到,直到某一刻驟然驚醒,撐起身子,看到菁莘的睡顏。
心上懸起的石頭重重落下,將她帶回了現實。
她給自己倒了一盞茶水,一飲而盡。
不遠處侍立的漆陶見她醒來,上前來輕聲稟報。
「娘子,言曹大監適才來傳話,說是聖上讓來提醒您,再過兩日便是約定考教的日子,今日需得將您手頭上的這本看完才趕得上。奴婢已經回了話,道您今晨已經看了。」
漆陶本不想此時以這樣的事打擾,可是御前的話,她不敢久瞞。
原菁莘在蕭芫倒茶時便醒了,此刻支著腦袋,「你有事便去忙唄,我在旁陪著也行啊。」
蕭芫悶悶不樂讓漆陶退下。
搖頭:「我不想整日將光陰費在那上頭,今日看多少,就是多少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