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好,好,多謝娘子!」
胡媼迭聲道謝,感激涕零。
蕭芫送她離開,望著她已經有些佝僂的腰背,內心五味雜陳。
漆陶自暗處步出,立在蕭芫身後,「奴婢已經安排下去了。」
適才蕭芫只是明面上不曾留人罷了,實則漆陶出去後,又從另一頭繞了回去。
蕭芫頷首,沒說什麼。
天色已晚,她斂了思緒,略收拾了下,便自近道去了慈寧宮。
慈寧宮殿內。
四方黃梨食案剛擺上了熱騰騰的珍饈,蕭芫進來,連連與姑母告罪,挽著姑母手臂一同坐於案邊,親自侍奉飯食。
太后得知胡媼之事,亦是感慨,「家家都有難事,年輕時那般剛毅的人,臨到老了,也免不了世俗牽絆。」
「剛毅?」蕭芫道,「胡媼脾性本就厲害,年輕時難道……」
宣諳:「可不嘛,娘子是沒瞧見過,若是見了,保管大吃一驚。」
蕭芫訝然:「竟這般誇張?」
說起往事,宣諳眉目間神采流溢,「那時胡媼身手便已十分不錯,尋常女子都要成婚,她偏不屑一顧,立志要參加武舉,不知因此拒了多少對她有意的俊秀郎君。」
蕭芫:「那可考上了?」
宣諳搖頭:「自是沒有。人外有人,天外有天,況且,男女之間天生力量懸殊,除非天賦異稟,否則,如何能比得過呢?武舉又不是選兵,競選出來的可都是將軍。」
「不過她不曾氣餒,連參加了好幾回,最後就算不成,也獲益匪淺。之後經她手教出來的女子,個個兒身手不凡,甚至比得上宮中禁衛。」
蕭芫嘆服,也瞭然了姑母為何那般說。
這樣一個不拘於世俗,敢與男子爭先的女子,大半輩子孑然一身,仿佛心中純粹得只有不息不滅的武學志向。
可到頭來,還是認了個義女,不斷為其奔走操勞,與平常的父母別無二樣。
太后囑託蕭芫:「人到了你宮中,保她安穩便可,關照太過,也並非什麼好事。」
蕭芫點頭,「姑母放心,我省得的。」
膳後,蕭芫大致提了提春日賞花宴的事,太后便應了下來,當場與她一項項分說明白。
宣諳在旁笑道:「自娘子正式接觸宮務,太后就已經想到了此事,若非為了娘子,哪至於這麼早便開始過問呢。」
蕭芫又是黏黏糊糊好一陣撒嬌賣乖,太后臉上的笑容便沒下來過。
之後問女夫子出京之事,蕭芫詳細交代了,喜滋滋地得了姑母誇讚。
正要告退回宮,被太后叫住,揶揄:「近日回回如此,無論何時來,到了這個時辰便要回去,是在故意躲皇帝吧?」
蕭芫不好意思,「姑母。」
太后也向來知道他們二人的官司,一個不喜管束,一個偏要湊上去管。
此時笑嗔一眼,「行了,去吧。」
最後囑託:「聽聞你近日還向太醫署學按摩,以身體為重,莫要太逼著自己。」
蕭芫應下,腳底抹油般從後殿溜走了。
還未到頤華殿,便聽到了身後熟悉的聲響。
她前腳離開,後腳李晁就入了慈寧宮。
漆陶和丹屏看她鬆了口氣的模樣,都在忍笑。
蕭芫發現後羞惱,一人輕拍了一巴掌,「笑什麼笑,有何可笑的,都沒事做了是嗎,明日去佛寺的東西可拾掇好了?」
第12章 太醫
翌日出發前往重明寺,正逢了個好天光。
一團金陽高懸空中,被一圈更大的光暈環繞著,五彩交融,光芒萬丈,正似傳說中真佛身後的那輪佛光。
光暈伴著蕭芫從皇宮到寺中,直到踏入佛寺寶殿。
待午後用了素齋從寺中出來,又伴她回到了皇城。
一路上百姓三五成群,對著這難得的景象稱奇,更有許多雙手合十,就地參拜。也有人毫不在意,只顧為著生計奔忙。
行過官道,穿行東市,蕭芫並未直接回宮,而是拐入了一處小巷。
下車時也沒讓侍女跟隨,而是獨自敲響了一處宅門。
這門不大,屋宅從外瞧著也遠遠比不上鄰里氣派,可看起來卻很新,門上還散發著漆門顏料的淡淡清香,門口更是堆了好幾籃子的新鮮蔬果。
蕭芫進去,直到將近黃昏時分才出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