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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可都看清了,她剛專門頓了腳步等他走近,再加快了步伐硬要擋在他前頭進去。

怪他平日依著母后太過縱容,什麼錯都是高高拿起輕輕放下,慣得她越發不知輕重。

推人入水可並非小事,一不留神便是條人命,到時那麼多雙眼睛看著,不懲處都說不過去。

這一回再怎麼說都不行,他定要讓母后好好教訓教訓她!

第3章 慈寧

層層石階之上的所在,在蕭芫的記憶里早已蒙上了血色的灰,是她自姑母薨逝那日起就被困著,再也沒能走出去的地方。

太多太多個無望的日子裡,她盼著能在夢境裡與姑母見上一面。

可就算夢到,也只有一片素縞,不見來弔唁的人,更不見棺槨,只有她無措地立在飄著漫天白紙的殿中央,孤獨面對整個天地的悽惶。

蕭芫踏上最後一級石階,殿前守門的宮侍向她行禮,也向慢她一步的李晁行禮。

她沒有回頭,也不敢回頭,怕多看一眼,就再忍不住心中壓抑的情緒。

隱約聽到姑母的嗓音從殿內傳來,沉穩尊貴,帶著絲上位者的漫不經心。

是在應付喋喋不休的端陽大長公主。

為她應付。

蕭芫跨進檻內,帶著馨香的熱氣撲面,她一步步向內,袖中的手用力掐著掌心。

刺痛連心,提醒著她眼前的真實。

時間變得極慢極慢,慈寧宮也仿佛前所未有地大,餘光里的一磚一瓦,每一處裝潢擺件,都以最鮮活的模樣拂去記憶的塵埃。

她一面恨不能如飛鳥投林般撲進姑母懷中,一面又怕得心慌。

只好垂眸,望著足下光可鑑人的青磚,以餘光循步而行。

古樸的紫檀屏風轉角,視野里忽地擠進了直綴板正的墨色衣擺,繡著一圈圈繁複的雷紋,還有時隱時現的金龍擺尾。

是他。

衣擺隨大步篤行,很快滑了出去。

耳邊有他請安的聲音,有大長公主輕柔卻依依不饒的聲音,有宮侍細不可聞的腳步及衣袖摩擦聲,還有宣諳姑姑低語稟報的聲音……

隨著杯盞落上桌案,一切的聲音都倏然一靜。

蕭芫想抬眼看看姑母,可眼皮似有千斤重,禁錮得她只能看著腳尖,身體本能行了禮,可見安的話,張開的唇抖了許久,怎麼也發不出聲音。

壓抑的寂靜剛要漫延,太后蕭憶清開了口,讓宮侍叫坐。

她僵直著,被引到錦杌上坐下。

視線稍稍上移了些,望見了姑母身前寬大的金絲楠桌案,上面堆了許許多多待批和已批的奏章,稍暗淡的金黃色讓整間內殿都亮堂了些。

蕭芫卻似被灼到一般,一下收回了視線。

諸人皆在,連落了水的二公主李沛柔也早就到了,一齊在太后平日裡教導帝王召見朝臣的殿宇隔間內。

端陽大長公主先開了口,是柔和為難的語調,道著身為長輩為晚輩真切的憂慮,而後是李沛柔委屈憤怒的訴說……

蕭芫身在其中,思緒卻緩緩飄遠。

前世姑母病逝,太醫道是積勞成疾,她曾十分不解,在她眼中,姑母做什麼都遊刃有餘,更有眾多臣子鞍前馬後,而且……

還有李晁。

雖然他管她實在太多,總隨時隨地想著教導她,讓她一度煩不勝煩,可她發自內心地覺得,這個世上再沒有誰比他更適合做皇帝了。

若姑母精力不濟,臣子信不過,李晁還不足以分憂嗎。

怎麼,怎麼就忽然間……

……直到此時,她才後知後覺。

朝事雜多繁亂,每一日都將姑母的案上堆得滿滿的,她還總惹出事來讓姑母為她善後,姑母再厲害,也只是一個人,生不出三頭六臂,如何能不勞累呢。

或也不是此時才知,在荒敗的殿宇中反覆咀嚼過往時,她已經意識到了,只是難以接受,更不敢深思。

幾年時光,她日日困於心疾,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身體漸漸衰敗下去,若非……若非有再見他一面的執念,說不定都撐不了那麼久。

從一開始,她便覺得,自己這條命是姑母當年撈回來的,便也應當隨姑母而去。

但姑母不願,姑母很早很早就說過,說辛苦養大了她,自是盼著她長命百歲,一生無憂,萬不能生了如此自輕的念頭。

可就是對她這般好的姑母,她卻……

「娘子。」漆陶忽在她耳邊輕聲提醒。

蕭芫輕顫了一下,聽得上頭姑母沉聲:「蕭芫,此事你可知錯?」

她忽然再忍不住,抬頭望向姑母,眸中蒙了濃濃的雨霧,翻湧的情緒太多,也太過複雜深刻。

可也只一瞬,便垂下了頭,淚不斷滴在衣襟與置於膝上的衣袖,暈出一朵又一朵印花,哽咽道:「是芫兒的錯,姑母,陛下,你們罰芫兒吧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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