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並未如從前那般,含情脈脈溫柔回應,而是冷著臉拔劍,沖向密林中竄出的刺客。
整整三十二日,策凌日日都遭受萬箭穿心凌遲劇痛。
她不曾再開口,而是沉默的揮劍,為他披荊斬棘,鋪平歸家的血路。
這日,馬車駛入科爾沁草原腹地。
策凌紅著眼眶,曲膝半跪在芸兒面前,替她包紮手臂上又一道新傷。
在她數不清第幾次推開他的手之時,策凌終於跪在她面前崩潰慟哭。
他只是慟哭,不曾開口,和著血淚,咽下所有事與願違,與言不由衷的苦果。
呂雲黛沉默的撕下衣襟包紮傷口,仰頭躺在草地上,刺目的暖陽熏得她眼角酸澀,卻沒有眼淚。
蛇蛇小雍從草叢內鑽出,盤在主人臉上,朝著狗男人兇巴巴的吐信子,罵得很髒。
可它沒罵多久,卻警惕的豎起身子。
「幾個?」呂雲黛一把揭開小蛇。
得到答案之後,她面色無比凝重。
「往西北走!快些!」呂雲黛推搡著策零,將他推上馬背。
「芸兒,出何事了?」
「沒有,我只是累了,不想再還命了,卻心有不甘,罷了,我數到一百,你若還不快滾,我就追去準噶爾王庭!此生都與你不死不休!」
「滾!別回頭,回頭我就砍掉你的腦袋!」
呂雲黛抓過小蛇蓋在臉上,繼續仰躺在草地,愜意的翹起二郎腿。
「一二三四!五!六...」
「珍重。」策零勒緊韁繩,策馬揚鞭,帶著一眾舊臣離去。
此去經年,他徹底與此生摯愛漸行漸遠。
「九十五、九十六、九十七。」呂雲黛
的語氣頓了頓,她徹底聽不見凌哥哥的馬蹄聲。
「後會無期。」呂雲黛坐起身來,面色慘白看向前方。
「九十八、九十九、一百!」
狂亂如潮水般的馬蹄聲由遠及近,一支一千三百二十一人組成的輕騎,正朝她奔涌而來。
被蛇群驅趕而來的數千野馬同時揚蹄朝她奔襲而來。
呂雲黛朝著盤在頭馬腦袋上的小蛇大喊道:「若敢讓他們活著穿過野馬群,我你把你剝皮燉蛇羹!」
小雍氣得豎起身子罵罵咧咧,卻是急得竄到馬背上,一口咬住瘋馬的脖子。
在附近放牧的牧民看見一個小姑娘站在緩坡上,不遠處的胡楊林衝出無數準噶爾士兵,嚇得轉身就跑。
「快跑!準噶爾人又打來了!」
牧民們四散逃跑。
「喂!大叔!往西北方跑!」呂雲黛扯著嗓子喊道。
「小姑娘你不跑嗎?快跑!」
「不跑,我若跑,你們誰都跑不了!」
呂雲黛握緊長劍,飛身躍上馬背,藏身於野馬群中狂奔。
準噶爾追兵被發狂的野馬衝散,時不時傳來士兵痛苦的哀嚎聲。
待野馬群穿過,半數士兵還安穩端坐於馬背之上。
野馬散盡,眾人終於看清楚方才偷襲他們的敵人。
「方才就你一人?不可能!」
為首的魁梧男子難以置信盯著那傷痕累累的單薄少女。
「下馬卸甲,饒爾等不死。」呂雲黛孤身一人,橫刀立馬。
「哈哈哈,黃毛丫頭好大的口氣!」
「一會兒我們定讓你在身。下哭著求饒!來啊!抓活口!」
幾個嬉笑的準噶爾士兵不以為意,橫刀向前,卻眼前一花,瞬間身首異處。
沒人看清楚她何時出劍,地上的人頭甚至還在咧嘴笑。
呂雲黛一腳將屍首踹成堆,站在屍首上揮劍。
「來戰!」
準噶爾士兵們面面相覷,終於開始正視眼前這個漂亮的少女,一擁而上。
呂雲黛腳下的屍首逐漸堆積成山,佩劍都已卷刃。
她抓過一把蒙古彎刀,繼續不知疲累的砍殺。
與此同時,策零策馬狂奔出幾十里之後,心中愈發惴惴不安,他倏然勒緊韁繩,心口一陣刺痛,他捂著心口,卻觸碰到一塊硬物。
是她的骨頭做成的骨笛,自從與她相認之後,他都貼在心口戴著。
策零轉身回眸,看向蒼茫草原深處,含淚吹響骨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