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想到了與阿九的初相見,蕭重九是何人,又怎會被人綁架,原來從一開始就是假的,只有他傻傻的信了。
「懷玉。」蕭重九抿緊了唇,思慮半響,她抬手揭下臉上的人皮面具,面具一點點掉落,露出了她本來就驚為天人的容貌,聲音也陡然一變,恢復了原來的清冷,「懷玉,對不起。」
褚懷玉抬眸,瞳孔驟縮,心底的最後一絲希望徹底破滅,他的目光落在了她手中的人皮面具上,咔嚓一聲,似有什麼東西碎了。
他低頭,呆滯的目光落在自己心口,哪裡正一陣一陣的抽痛,原來是自己的心碎了。
曾經有多信任,現在就有多打臉,褚懷玉想起了與阿九一同度過的時光,最後畫面定格在菩薩廟,悲憫的菩薩像前她們相擁,她們許下誓言,如今回想,竟是如此的諷刺。
那一刻,她在想什麼呢?是在嘲笑他竟如此好騙,還是在感嘆他的愚蠢,亦或者都有。
褚懷玉眼睛一陣酸漲,忍不住的清淚逐滴滾落,他當真蠢笨,竟以為阿九會是他的良人。
蕭重九無聲凝望,眼中痛苦與心疼交織,她從沒想過傷害懷玉,可卻又偏偏是她傷懷玉最深,她該拿懷玉怎麼辦才好?
良久,她攤開手心,接住了一滴他的清淚,清冷滾燙,似乎也要把她的手心灼傷,蕭重九忍不住收攏手掌,清淚留下的溫度卻沿著經脈擴散,直至心房,燙的心房發緊發顫。
她抬手,想為懷玉擦一擦臉上的淚,可她的手才一動,褚懷玉就往後仰,避如蛇蠍,抗拒的意味十分明顯,蕭重九看在眼裡,苦在心裡,一切似乎又回到了起點。
許久,蕭重九動了動乾涸的唇,苦澀道:「懷玉,對不起對不起。」
她不奢求他的原諒,只求他莫哭壞了身子。
褚懷玉停止了哭泣,猛地抬頭,淚眼婆娑,「我不要道歉,我只要你遠離我。」
瞬間,蕭重九臉上血色全無,衣袖下的手指也在微微顫抖,要她遠離懷玉,不如殺了她。
蕭重九閉眼又睜開,壓抑下內心的苦楚,搖了搖頭,一字一句道:「懷玉,抱歉,離開你我做不到。」
褚懷玉崩潰了,眼淚止不住的流,他仿佛看到了前世臨死的自己,漫天的大火里,無人理會他的求救,只能絕望等死。
他不明白,前世的陰差陽錯他已用死亡來贖罪,為何她卻不願意放過他。
「求你放過我,好不好?」褚懷玉哭著將姿態放低到了塵埃里,眼見她無動於衷,他動
身就要下跪,只要放過他,他什麼都願意做,莫說下跪了。
蕭重九手抵在他膝蓋上,制止住了他,苦笑搖頭,「不好。」
突然,她伸手勾住他的下巴,迫使他看向自己,頓了一下,沒來由的道:「懷玉,你的眼睛真好看。」她的手指眷戀撫摸過他的唇,溫柔而又纏綿道:「懷玉,我嘗試過了,我做不到,既然如此,怨也好恨也罷,此生我們都要糾纏在一起。」
最後一句話她說得用力,褚懷玉也聽得格外清楚,正因如此,最後一句話於他而言,不亞于晴天霹靂,他只感覺眼前一片天旋地轉,世界就此崩塌。
蕭重九的手也趁此攬上他腰身,卑微哀求,「蕭九是我,蕭重九也是我,再過兩日我們就該成親了,懷玉,我們就像之前一樣好不好?」
褚懷玉哭著瘋狂搖頭,前世的死一直是他心中的一根刺,而他的死與她脫不了干係,今生她又如此欺騙他,讓他的一腔情意成了笑話,她怎還有臉說像之前一樣?
褚懷玉扯開了她的手,心如死灰,「不好。」
他突然意識到,他似乎真的無法逃離蕭重九,既然如此,活著還有什麼意義?
死了也好過天天面對殺死自己的仇人。
死亡的念頭越演越烈,腦海中一道聲音一直在告訴他,死了就可以解脫了,死了就解脫了。
解脫嗎?褚懷玉被蠱惑了,雙眼無神的站起身,呆滯的朝著前方一步一步走去。
「懷玉?」蕭重九叫了一聲,他卻置若罔聞,蕭重九面露擔心,她站起身,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,跟著他走。
最終,褚懷玉停在石橋上,他抬眸,兩岸的柳樹依然綠,湖面一樣的平靜,石拱橋與月亮倒映在湖面,此情此景像極了宣州的石橋,可有些東西終究不一樣了。
蕭重九眼中情緒複雜,顯然也想到了往事,可她依然猜不到懷玉來此的目的,依懷玉現如今對她的怨恨,顯然不是來緬懷往事的。
褚懷玉突然回過了頭,眼中平靜,只見他決絕道:「若有來生,只求素不相識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