另一條時間線中,俞嘉言原本是個儒生,屢試不中,後棄儒從醫,在大魏滅亡後遁入空門,潛心學習醫術,終得開宗立派,寫下《醫門法律》,設「六法八律「確立中醫診療規範與倫理體系。
其中對於醫案的規範已與後世無異,每治一病必詳錄醫案,不僅包括望聞問切,同時記載天時、地理。除了病症本身的表現,也包括致病的原因,病情的發展變化,用藥的記錄,甚至藥效作用的時間。
《醫門法律》後成為代清太醫署必修教材,甚至傳至日本,促成漢方醫學「古方派「革新。
其中俞嘉言對於疫病早有研究,不僅率先提出了「衛氣營血「辨證雛形,還在《尚論篇》中明確區分傷寒與溫病治療差異。這在門戶之見尤為嚴重的中醫領域引起了軒然大波。
當然後來證明,俞嘉言說的就是對的。
別的不說,起碼俞嘉言的人品和醫術是經過了歷史的考驗的。
畢竟後世大魏滅亡後,不少的儒生為了不做代清之臣,紛紛棄儒從醫,直接將醫術這條賽道也卷上天,不過同時也將學閥之間的門第之見也一同帶入了中醫領域。
而在這樣的風氣與環境中,俞嘉言還能公開反駁當時醫界濫用溫補之弊,其勇氣和心志可見一斑。
俞嘉言原本就對於疫病極有研究興趣,在看到了宋時的《防疫四論》後,整個人的思路一下就打開了,頗有相見恨晚之感,更不用說防疫的全過程和療效歷歷在目,再加上顯微鏡中那遊走的微末小蟲,更是由不得人不服。
等到看完宋時所寫的醫學堂規劃報告後,只感覺一股熱血湧上心頭,恨不得立刻就讓其中所寫現於世間。
他雖然棄儒從醫,但是原本儒家所學的兼濟天下依舊留存於心,宋時的報告讓他看到了另一條堂堂大道。
「如果宋大人真的要在全國的各縣設立醫學堂,福澤萬民,在下願意捐出自身經營的醫館!為百姓奉獻綿薄之力,還請宋大人不要推辭!」俞嘉言一臉誠懇,一字一頓,然後深深的對著宋時鞠了一躬。
完全沒有顧及旁邊幾個開醫館同僚的黑臉。
宋時的行為可是在公然宣稱要搶醫館的飯碗,一旦官家的醫院落地,就算不說那造化散貴的嚇人的價格,就其他藥材的成本價格,誰還會來他們的醫館看病?
這可是斷了他們醫館的根。
但是有了俞嘉言帶頭,其他猶豫的人也紛紛響應,雖然未曾過半,但是宋時已經很滿意了。
她所定的醫館和醫學制度,延用了縣學的部分制度,雖然現在還不夠完善,但是框架卻是和吏員考核升遷一個路子。
醫學系統的搭建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,只要開了頭,其他的都好說。
光是宋時目前所提出來的構想已經讓在場的所有大夫酥麻一片,仿佛看到了一片烏雲傾蓋而下。
有人驚懼交加,仿佛看到了醫館的末日。
但是也有人目放精光,看到一條除了科舉以外的通天大途。
而且宋時保證,只要加入醫學院,雖然需要將自己的畢生所學教給別人,但同時,整個太醫院的醫書,包括萬物工坊研究出來的新藥,都能提供給大家研究使用。
見識過造化散出神入化威力的眾人哪裡按耐的住內心的激動,堂中分成了涇渭分明的兩派。
站在俞嘉言後面的以游醫居多,所謂游醫,其實就是一些只會微末醫術的人,多以走街串巷為主,主要還是圖個溫飽,沒有坐館開方的本事。聽聞宋時要做官家醫院,還會開班培訓,眾人不由的心動起來。
魏書懷的身後,多以城中名醫居多,大多都名聲在外,坐館行方,衣食無憂,甚至還能出入官家富戶宅邸,名利雙收。
「至於大人所說的薪資,在下也願意同醫館一起全部捐出,供百姓開藥之用。」俞嘉言仿佛想到了什麼,補了一句。
這一下,站在他後面的游醫們面色卻有些遲疑了起來,游醫原本就收入微薄,想著官家醫院可以學到些醫術,雖然不虧,但是如果沒有月錢,那多少有些不美。
宋時差點一起跟著鞠躬了,沒想到對方居然這麼給面子,如果不是俞嘉言名聲在外,恐怕其他人都會以為他是託了。
不過這個性子,果然容易得罪人。
「加入可以,不領薪資不行!」
俞嘉言一臉詫異的看著宋時,有些不知所措。
宋時輕咳一聲:「俞大夫應當知曉,《呂氏春秋察微篇》中子貢贖人的典故,君子律己不律人。每個人的情況不同,各位願意在醫院當值教學,便已經是幫了大忙了,薪資自然是各位應得的,也還請各位,千萬不要推辭。」
俞嘉言恍然,一臉羞愧。
而他身後的那群游醫也紛紛吐了一口氣:好險,差點月錢就沒了!
眼見他們聊的暢快,魏書懷及其身後的人臉色慘白,不發一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