年輕的靖安帝雖然埋首故紙堆中,但是出現在眾人面前還是一副榮光煥發的樣子,畢竟年輕,之前流亡的時候雖然吃了些苦頭,但是補補精氣神又上來了。
雖然這場宴會因為之前的風波,一切從簡,但是明德殿上賜閣部大臣的還是有置12張宴榻。
眾人分東西就座入席,席上設有大花瓶,插雞冠花,酒具用金葵花杯,大如盂,花有瓣,中心花點甚多,但是沒人輕易伸手。
龔敬的位置越過眾臣,就坐在靖安帝的下首,原本這樣的場合武官的位置是要比文臣低一點的,但是那可是是龔敬。
沒人敢有意見。
簡單的歌舞后,酒過三巡,龔敬突然痛哭出聲,俯首在案几上。
眾人詫異,半響還是靖安帝親自發問:「愛卿緣何如此?」
龔敬起身伏拜:「如今江山零落,在下身為武將卻不能收復山河,身為鎮遠候卻不能保全百姓,近日在路上,看到京中百姓,不少在京師淪陷後,有人為了全祖宗冠服,寧死不肯剃髮,離鄉背井,也有人被女真逼迫剃髮易服,然後被嘲笑侮辱,此乃我等武將之過,卻由百姓承擔,心中難安,難以自持,因此失態,還請陛下恕罪。」
這一番話倒是讓宴席上的一干人等,手中的酒有些喝不下去了。
靖安帝也跟著掩面,幽幽的嘆了一聲:「百姓流離,山河失色,終是我們大魏皇室的過錯!」
待靖安帝說完,龔敬猛的站起身來,拔出來腰間的佩劍。
雪亮的劍光,恍的讓在場的所有人都為之一驚,有人惶恐,有人驚喜,有人眼睛盯著大殿門口,幾乎要奪路而逃了。
靖安帝坐在高處,輕易就將在場所有人的表情收入眼底。他複雜的看著現場的混亂,眼神卻落在龔敬高大的身影之上。
龔敬他沒看身後大臣們的表情,揮劍直
沖自己的頭頂,全然不顧身後一大片或抽氣,或鬆氣的聲音。
劍光閃過,頭上的髮髻齊根而斷。
髮絲散落在他的肩頭,他一手握住那一把頭髮,一字一鏗鏘大義凜然道:「臣蓄此發已三十又三載。今百姓流離、流民易子,臣等武夫愧對天下蒼生!」
他轉身掃視噤若寒蟬的群臣,淡然道:「臣知道近日流言四起,道臣有不臣之心,臣無力辯解,只想削髮明志——山河不復,此發不生!」
說完,龔敬的將那把頭髮,放在了地上,他的頭髮散亂,在這樣的場合顯得有些狼狽和可笑,但是在場所有人無一人敢笑。
漢人對於頭髮的重視,終究還是由於孝道的堅持,畢竟「身體髮膚,受之父母,不可輕毀」的觀念深入人心,而大魏又是一個以道德倫理治國的國家。
不過古人的頭髮也不是完全不剪的,不管男女,每當長髮及腰,也是要用剪刀剪掉的分叉或者過長的部分,維持整齊。
但是這樣的一頭長髮是需要時間精力以及金錢來養護的,光是簡單的打理每天都要超過半個時辰,是屬於特權階級的象徵。
只有那些縴夫、灶戶(鹽工)等因高溫/水下作業,多剪至齊頸長度。或者是女真人/倭寇等人為了區分敵我,強行將擄來的人剃掉頭髮,這樣即使逃跑,在頭髮長出來之前也很難融入族群。
在古代,頭髮也是辨別身份和地位的一種方式。
但是在一個風寒就能要了人命,衛生條件很難達標的古代,冬天洗頭的頻率更是大大降低,再不用說什麼脂溢性皮炎,跳蚤、脫髮之類的問題了。
尤其是在軍中,需要大量的訓練,每天都會大量出汗,在軍營之中還好,有沐浴處,但是一旦出去拉練幾天,或者是行軍打戰,回來的時候人都是臭的。
宋時對於頭髮沒有什麼執念,但是她也知道頭髮的對於古人的意義,尤其是李氏為了帶她混入流民群,毅然斷髮,實際上是下定了很大的決心,頭髮沒長長前,她經常唉聲嘆氣,還怕被自己發現。
但是不管出於方便、衛生還是節約資源,或者為以後的工業化做準備,短髮都要比長發好。
畢竟西方短髮的習慣也只是因為工業革命的時候,大量的長髮造成了不少的工業事故後,才讓他們養成了短髮的習慣。
她在永明城的時候,就早就想要對軍中的頭髮下手了,但是龔敬一直不同意,其中也有怕永明城的地界被女真人混進來的原因。
關於頭髮這個問題也確實敏感,所以宋時只能暫時放棄。
直到現在,宋時找到了機會。
借著流言的蔓延,趕在天氣炎熱之前,一次就勸服了龔敬帶頭斷髮。
只要有了龔敬帶頭,還有了收復山河的崇高藉口,軍營之中即使不用強行推廣,也會有大批的熱血青年效仿。
靖安帝起身,親自走下寶座,來到龔敬面前,拾起了那把頭髮,雙目含淚,鄭重其事地說:「將軍忠勇,朕深知之。今日之舉,實乃我大朝之幸,百姓之福。朕願與卿共勉,同赴國難。」=quothrgt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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