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再也沒有辦法,只好低頭,用身軀為懷中姑娘,支起最後一層屏障。
那些渡神的森寒白刃,毫不留情,通通扎進邪魔的身體,重新變成劫雷,肆意流竄,想要撕裂他。
「不要!」
畫酒扯住他流淚,「我不需要你的保護!」
可他抱得死緊,恨不得將她融入骨血般,沒有鬆開的念頭。
痛到極致時,宴北辰恍然,憶起與畫酒初見的場景。
那時他死死攥住她的裙擺,不願放手,像個固執的可憐蟲。
和現在倒是很像。
後來,他想騙回往生骨,費心研究她,誘她動情。
不僅沒成功,自己反而倒,先輸得一敗塗地。
還有雲頂穹宮。
妖獸劈來時,宴北辰自己都沒想到,面對最討厭的姑娘,自私如他,會毫不猶豫飛身上前,在少女驚詫的目光下,替她擋下致命一刀。
他終於遲鈍意識到,原來不是討厭,而是喜歡。
遲來的喜歡讓他恐懼。
畢竟他此前,已經做了很多,令她反感的事。
帶著少年熱情,他也想獲得她的好感青睞。
在星州追上她時,他捧著以血蘊養的神花,她卻毫不留情,踩得稀碎。
還有她射向他的一箭,以及長幽洞穴,好多好多事……
一點一滴,他都記得這麼清楚。
鮮血浸透少年的白衣,他反倒笑起來,額上血珠粘稠透亮,滑過臉頰,如同血淚,滴到畫酒被狂風吹亂的發上。
好髒。
宴北辰想擦乾淨,血卻越來越多。
算了。
他放棄了。
過往很多經歷,細數一件,都足以令世人懼怕。
可宴北辰既不在乎,也不懼怕。
他以為自己是個異類,直到今日,原來他有害怕的東西。
「別哭啊。」
他聲音像只漏風的鼓,手臂抱著她,以身為屏障,將醜惡隔絕在外,不讓它們玷污懷中姑娘的眼睛。
他發誓一般,「我會為你擋下這些劫雷。」
他害怕她的眼淚,那讓他覺得,比死更難受。
宴北辰黯然地想,他生來就是多餘的。父母不要他,連養育他的姑姑,也要拋棄他。
沒人喜歡他,更沒人需要他。
他生無長物,拼命活下去。
貧瘠的年少時光,他看見遙不可及的瑰麗天光,仰頭用手掌接住。
然後,繁亮的星滑落,流過他的指隙。
看著滿地餘燼,宴北辰便明白,那些美好的東西,終究不屬於他。
他只配站在地獄裡。
他當然喜歡畫酒,也想當豪擲千金的人,引她回顧。
可他的世界空空蕩蕩,除了自己,什麼也沒有。
幸好,還有一條性命,可以給她。
「我將性命賭給神明,今日輸了,要死在這裡。可你還不能死,你要替我去看山川河流,浮生百態。」
少年聲音飄忽不定,如同夢囈。
這樣的話,不過是絞盡腦汁,想為她找到活下去的理由。
他在神墓留下性命,註定應驗詛咒,死在蒼野。
所以不必為他感到傷心。
「我答應過你,要保護你的。」
他黑眸水光顫抖,望著懷中姑娘喃喃,「畫酒,我愛你愛得好辛苦。下一世,換你先喜歡我,好不好?」
風雲際變,日月倒懸。
天地都在被狂風洗劫,除去雷鳴,什麼聲音都聽不清。
蒼野下起雨,澆濕每一寸土地。
滂沱大雨奪去少年僅剩的生機,他灰敗的眸中,倒映出最後的場景。
場景中,他只用站在原地,說一句喜歡,少女就綻開笑意,衝進他懷抱里,仰起小臉:「我也喜歡你,永遠也不會離開你!」
這都是宴北辰幻想的。
可他心滿意足,微笑著合上眼。
雖然畫酒總不相信,但被她懷疑拒絕的每一次,他都很痛。
那顆不存在的心告訴他,他依然在喜歡她。
不,不是喜歡,而是深入骨髓的愛。
當日在雲水居,畫酒存心戲弄他:「你有多愛我?」
那時他有自己的驕傲,不肯作答。
而現在,宴北辰終於可以,以行動回答她。
他這樣自私貪生的邪魔,已經愛她到,願意舍卻性命,替她死在劫雷之下。=quothrgt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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