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啊猜錯了,原來沒在哭。」宴北辰自顧自道。
畫酒看著他,驚疑不定。
宴北辰是從魔界來的。
他抬頭打量山洞,乾燥的上壁變得潮濕,長出一層淺淺青苔,與記憶中的模樣,相去甚遠。
宴北辰莫名感慨。
畫酒有些戒備,將半張臉埋在臂彎,悶聲悶氣:「你也沒地方去了?」
畫酒明白,神魔開戰,宴北辰身為魔族質子,又在神界待過。
對兩族而言,他都是敵人,處境危險。
「對啊,無處可去了,來投奔你啊。」
宴北辰沒有反駁,笑出氣音,語氣滿不在乎。
模樣愜意到,就算今日天塌下來壓死他,他也能繼續說說笑笑。
於是畫酒終於確信,眼前的宴北辰,也是她窮途末路,幻想出來的人。
如同剛才,無數圍著她指責的「畫酒」幻影。
他們是她精神崩潰後的產物。
都是假的。
有宴北辰倒霉的幻影陪著,畫酒找到某種慰藉,難過都少了些。
她湊近,專注又深情,捧起他的臉:
「宴北辰,你說過的,在這世上,你最喜歡我。可我現在活不了了,你願不願意,陪我一起去死?」
畫酒確實在誘導他。
她知道,幻影是不會拒絕自己的。
他一定會溫和朝她笑,然後說一句「好」。
就算是假的,畫酒也想聽。
所謂敗犬相依,不過如此。
她需要一份,足以令她從容赴死的勇氣。
可宴北辰回握住她的手:「你會活下去的。」
他的語氣十足篤定,像是某種承諾。
畫酒神情微動。
眼前的幻影,倒比她想像中,更為真實。
面對無害的幻影,畫酒鬆開手,卸下防備,吐露埋藏很多年的心聲:「我以為我會一直恨你,可現在才明白,我只是愛你愛得很痛苦。」
她的笑帶著苦澀,「我想恨你的,可你為什麼,總是要來動搖我的決心?」
可憐巴巴的語氣,像流浪小狗,找不到回家的路。
宴北辰無奈至極。
他看著她的眼睛,明白她又在透過他,看另一個不存在的人。
這一次,很離奇,宴北辰沒有感到憤怒,平靜執起她的手。
畫酒不解其意。
在她愣神之際,少年握住她的手,極有耐心,用紅色的絲帶,給她編織平安結。
少年冰涼的指,繞著她的手腕盤旋。
畫酒一瞬不敢眨眼,連呼吸都放淺,安靜看著他的動作,心飛速沉落倒塌。
她以為,眼前的宴北辰是幻影,直到手腕紅色繩結成型。
畫酒聽見擂鼓般的聲音。
世界開始嗡鳴,廢墟坍塌後,是飛塵與長久寂靜。
編好繩結,宴北辰抬起視線,臉上沒什麼表情:「這是我母親教給我的平安結——」
他的聲音,與魔界別院中,小啞巴曾在她掌心寫下的話語重合。
「——系上平安結,主人會受到福澤庇佑,長樂無憂。」
眼前的少年開口,補齊記憶中,小啞巴天生殘缺的聲音。
他們本來,就是同一個人。
明白一切,畫酒動了動唇,發現一個字也說不出來。
在宴北辰的注視下,她緩緩抽回右手,死死捂住那道紅繩。
少年平靜的話語,一遍遍在她腦海中迴旋。
「——系上平安結,主人會受到福澤庇佑,長樂無憂。」
畫酒肩頭顫動,眼眶變得濕潤,再也控制不住,任由模糊視線的淚水,一滴滴砸落。
見狀,少年慌亂,抬起冰涼乾燥的手指,擦去她的眼淚:「你別哭。」
他語氣無措。
畫酒搖搖頭,維持握住紅繩的姿勢。
她知道,這紅繩有一個特殊的接頭,一扯就會整條散掉。
隔著五百年光陰,畫酒知道,一切都已經來不及。
胸腔難過到仿佛要破碎,痛哭聲中,畫酒心中裹挾怨恨的疾風,終於停駐。
過去的她,曾無數次質問,宴北辰到底有沒有過,半點真心?
失控時,她也試圖,通過不斷傷害他,從而證明,自己對他而言,是重要的,是不能捨棄的人。
世上怎麼會有,她這樣彆扭的姑娘?
可是,愛因不確定而完整,完美。
她和宴北辰分開時,鬧得你死我活,毫不體面。=quothrgt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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