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而珈澤緊攥住她的肩,像一隻失控的瘋獸, 怒極地吼:「我知道你是畫酒!求你告訴我,我到底做錯了什麼?!」
他覺得自己快被逼瘋了。
珈澤想不通, 為什麼上天要這樣懲罰他,讓畫酒成為他的妹妹!
明明,只差一點……
尋找答案的路途中,珈澤已經迷失幾百年。周圍所有人,只會以最嚴苛的標準,去要求他, 要他自行領會。
從沒有人告訴珈澤,什麼是真正的應該。
應該背後, 又是為了什麼。
但現在, 他想問畫酒,所有的忍耐約束,到底是為了什麼!
是為了犧牲自己, 成全別人,還是為了漫長的痛苦?
如果知道前路痛苦,知道那不是自己想要的, 為什麼還要忍耐著, 踩著刀子走下去呢!
珈澤的眼神,偏執得可怕, 畫酒徹底被他的瘋魔嚇住。
不不不,珈澤哥哥只是醉了!
事到如今,她還在幫他找理由。
看著失控的珈澤,畫酒愣愣道:「我……我是你的妹妹。」
不是錦羽,不是任何人。
他不可以對她失禮!
妹妹?
這句話提醒了珈澤,忽然回想起,白日見過的情景。
閒庭中,那兩個下士的污言穢語,如同雨後春筍,密密麻麻鑽進他腦子裡,讓他頭痛欲裂。
「畫酒,我不想變成怪物。」
珈澤目光黯淡下來,撐在畫酒腦袋旁的手掌顫抖,聲音啞得可怕。
緊張之下,汗珠在少年額邊凝現,散發不祥氣息。
畫酒安慰他:「沒關係的。你不是怪物,你是珈澤哥哥。」
她原諒他偶爾的失態。
畫酒的大度,沒有換到同等對待。
誰稀罕當她哥哥!
珈澤眼尾,是因怒極而不可控制的顫慄。
他沒有起身,對著她笑:「不,別叫我哥哥。」
「我喜歡你啊。」
珈澤渾身都是酒氣,眼神迷濛,抬指撫過少女的眼尾,「你覺得,除了我,還有誰會喜歡你呢?」
最溫柔的語調,說著最偏執瘋狂的內容。
喜歡……
畫酒簡直不敢相信,這竟然會是珈澤說出口的話!
她腦中嗡然,忽然想起,曾在試煉中見過的「靈」。
「靈」說見過她,畫酒當時不解其意。
現在她終於明白,那些隱秘的、不可告人的,原來是珈澤的記憶!
畫酒生出深深的無力感。
經歷過的所有事,都順著她的指隙滑過,朝著不可控的方向流去。
珈澤好像,不再是她記憶中的人。
如果哥哥不再是哥哥,那別的人呢?
宴北辰呢,他還會是宴北辰嗎?
畫酒所有的恨,好像一夕之間,失去著力點。
她什麼也抓不住了。
也不知道哪裡爆發出來的力氣,畫酒猛然推開身上人,趁機從側面鑽出,呼吸起伏不平。
珈澤撐住伏案,搖搖晃晃起身,神情執拗,還想過去拉畫酒。
忽然狂風掠起,打在他臉上,吹散他所有不理智。
珈澤驚疑轉頭。
窗扇猛然大開,夜風往屋裡狂灌。
窗外一輪皎潔孤月,襯在黑衣少年身後。
「從她身邊滾開。」
宴北辰的語氣毫無起伏,平靜到可怕。
然而畫酒卻看見,他用弱水箭,指著珈澤!
珈澤徹底清醒,忍下頭痛,陡然出劍。
但他的速度慢了一步,宴北辰早就架好的箭,顯然要比他快。
出乎兩人意料,畫酒忽然張開手臂,直接擋在珈澤身前,對宴北辰說:「你不能殺他!」
不止珈澤,他不可以再殺任何人!
聞言,珈澤眼底怔愣,而宴北辰卻是憤怒與痛苦。
面對擋在他仇敵身前的姑娘,宴北辰的聲音很沉:「你為了他可以殺我,卻不許我傷他?」
他氣得快要發瘋。
畫酒蒼白著臉搖頭,化出神武刀指著他:「離開這裡!」
宴北辰擅闖星州,肯定早就被武神侍暗中盯上。
再不跑就來不及了。
面對明晃晃的威脅,少年依舊沒有放下弓箭,聲音陰沉得可怕:「你想殺我,可我回來了,唯一想見的人只有你。我想救你,你卻要為了他,用刀指著我?」
他不解至極。
她難道看不到他的真心嗎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