妖獸傷人太過驚悚,錦羽嚇得不輕,等回過神找人時,角落早就空蕩蕩。
錦羽撐起身, 朝畫酒跑過去,抓起她的手, 滿眼擔憂, 詢問有沒有傷到哪裡。
畫酒心不在焉,依舊搖頭。
得到否定答覆,錦羽肩頭放鬆下去, 解釋道:「抱歉畫酒,不管你信不信,剛才確實有人, 從背後推了我一把……」
這話聽上去很蒼白, 錦羽沒指望畫酒能信。
在她愧疚的目光中,畫酒認真看向她:「我相信你。剛才我被推出去時, 有道無形力量縛住我,存心想置我於死地。如果是你做的,為什麼要愚蠢到,當著眾人的面推我?」她對惡意太敏感,思考問題很有條理。
錦羽怔愣住,再也講不出一個多餘的字。
準備的長篇大論,全都默默死在腦子裡。
只能說,被人堅定相信的感覺,真的很好。
畫酒比她想像中還要好。
錦羽簡直恨不得撲上去,像樹袋熊一樣摟住她。
巡邏神侍出現,控制場面。畫酒默默垂眼,再度看向受傷少年,他已經被人扶起,垂著腦袋。
畫酒不知真相如何。
但目前為止,宴北辰救她是事實。
這種情況下,畫酒恩怨分明,不會以最惡劣的角度揣測他,趁人之危。
赤姜圍過來看熱鬧,被錦羽叫住:「小殿下,幫個忙,把這位救人的弟子,帶到天醫堂。我和畫酒現在還不能離開,得留下來陪珈澤殿下,處理這裡的事。」
求人的態度很到位,錦羽可憐巴巴看著他。
赤姜胸前好像忽然被貼了朵大紅花,浩氣凜然:「你們放心,我一定把人安全送到!」
*
天醫堂。
雪白神殿流連著草木清香,醫師擦淨少年臉上的血,簡單檢查一番,直言:「沒救了,拖走吧。」
挨一刀,人就沒了!
赤姜眼睛都瞪大了,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懇求醫師,再仔細檢查一下。
醫師頭也不回,擺擺手:「哎呀,你這弟子怎麼回事?說了別拉拉扯扯。不是我不幫,他中的是離魂草的毒,聽天由命吧。」
醫師見慣生生死死,早就明白,多餘的同情心沒用,根本救不了人。
言盡於此,赤姜只能鬆手,放醫師離開。
看著榻上不醒的少年,赤姜認出,這是上次惡鬼天坑見義勇為的人!
可惡,更感動了。
不行,絕不能讓他白死!
赤姜伏在桌案上,下定決心,準備將宴北辰捨己為人的優秀事跡,編輯成冊,當做悼文,燒在他碑前。
理想很豐滿,現實很骨感。
赤姜肚子裡,根本沒有幾兩墨水,悼文寫得他抓耳撓腮,在那趴了半天,墨水都風乾,攏共憋出兩行。
在他絞盡腦汁,熬第三行時,宴北辰醒了。
在赤姜大受震撼的目光下,宴北辰起身坐了半晌,除了神情陰鬱,完全像個沒事人一樣。
更震撼的是,剛才被醫師預言命不久矣的人,此刻大步流星,朝門口走去。
赤姜趕緊跑過去,張開雙臂攔下他,悲痛道:「這位師弟,你不能走!」
赤姜考慮得周全。
萬一這是迴光返照,放他走出這個門,悄悄死哪裡了,都沒處收屍。
宴北辰抬起疑惑的目光,似乎在問「你哪位」。
他早把赤姜忘乾淨了。
「讓開。」宴北辰心情不太好。
正義使者赤姜挺起胸膛,表示要過去,就從他的屍體上踏過去!
宴北辰徹底無語。
他緩和語氣重複:「我沒事,讓開。」對待較真的傻子,不能來硬的。
此話並非虛言。
宴北辰剛才坐在那裡,運轉靈力,探查周身,發現確實沒事了。
赤姜才不相信他。
病人都喜歡逞強,說自己沒事,實際上,他們虛弱得快死了。
赤姜不放人,堅持把醫師叫過來,按下給宴北辰檢查。
醫師過來時,眼睛都瞪直了。
活這麼大一把年紀,醫師也是第一次見,中了離魂草的毒,流這麼多血,不僅沒死,還能在當天,下地活蹦亂跳的。
「不應該呀。」
醫師捋著白鬍鬚,自言自語。
神跡只能歸結於,少年生命力頑強,連離魂草都奈何不了他。
宴北辰不耐煩,只想離開。
醫師回過神:「攔住他,不許他走!」
面對有希望活下去的傷者,醫師一改隨意,變得格外謹慎。
赤姜執行力驚人,立馬擋住人,義正辭嚴:「我答應了錦羽和畫酒,除非醫師說你能離開,否則你不能走!」
宴北辰古怪打量他一眼,宛如在看神經病。
不知為什麼,他竟然真的留下來,讓醫師檢查。
等他查完,宴北辰挑眉問:「這下可以走了?」
得到肯定答覆,少年大步離開。
神殿內,醫師和赤姜兩人,頭靠著頭,看著他矯健的步伐,目瞪口呆,像兩隻驚訝鵪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