怎麼還把腦子淋進水了?
畫酒讀懂他的話外音,內心不滿嘀咕。
但大荒危機四伏,再不高興,她不敢獨自行動,只能沒骨氣地跟上去。
之後的事順利至極,兩人走出大荒,回到王城。
宴北辰採用和平過渡手段,從巫樗手中接任魔尊之位。
沒有青瑤,也沒有蘇木子,一切都在往最好的方向發展。
簡直就像做夢一樣。
在眾人的祝福下,他們迎來婚期。
王城連賀九日,大擺宴席。
常嬤嬤不舍地為畫酒梳妝,送她出嫁。
連赤蓮都與宴北辰冰釋前嫌,和巫樗與阿莉三兄妹,一同出席,奉上衷心祝福。
賓客座上,畫酒看見費娘子抱著孩子,旁邊坐著費廷。
他正低著頭,溫柔看著懷中妻兒。
察覺畫酒疑惑的目光,費娘子抬起圓月般秀致的臉,溫和一笑,朝她點頭致意。
畫酒回以禮貌微笑。
一切都很好,都是她想要的,她不該生疑。
婚房選在承吉殿,綴著無數明珠,鋪滿香草花蘭。
玉檀木的門鏤刻著百鳥瑞獸,寓意多子多福,隔絕殿外賓客盡歡,熱鬧喧天。
安靜的殿內,連氣氛都變得曖昧。
青年身著大紅婚服,眉眼俊俏,執起她的手,相攜坐在灑滿鮮花瓣的喜床上。
侍女很有眼力,趕緊捧著果盤,低眉退下。
閒雜人等離開,房間內,就只剩燭火葳蕤,搖曳在青年蒼白的臉上。
他輕輕笑了。
畫酒抬起眼睛,看著青年,認真又專注。
那些冷漠、陰鷙、狠戾,都隨著時間洗滌,消失在歲月長河裡,只留下眼前靦腆有禮的他。
「宴北辰?」
她忽而有些感慨,疲倦地閉上眼。
青年溫柔望向她:「我在。」
他手中變出一朵顫巍巍的小花,將少女鬢邊碎發挽至耳後,說著動聽的話:「以後,春日我們去看懸崖峭壁的紅花,夏日泛舟游湖,樹葉金黃時,我們釀酒,下雪了,我們就煎雪煮茶。」
畫酒沉浸在他描述的美好畫面里。
他忽然將她擁入懷中,力氣大得仿佛要把她骨頭捏碎:「阿酒,我們永遠不會分離了。」
畫酒驟然睜眸。
眼底還未消散的柔和溫情,悉數變成冰錐子,令人膽寒。
她猛地推開眼前人!
心跳得很快,畫酒不得不捂住胸口,才有足夠的力氣站起來,不落下風,與他對峙。
青年不解,還想上前扶她:「阿酒,你怎麼了?」
「夠了!」
畫酒強忍住恐懼噁心,扶著桌案踉蹌後退,不許他再靠近,「我都記起來了,別再騙我,我知道你是假的!」
試煉共三境,第一境為幻境。
幻境會根據參賽者的過往,編織出他們最在意的東西,困住他們。
進入幻境的人,會忘記自己正在試煉。
破局之法,在於找到幻境中的悖論,戰勝貪嗔,才能繼續往前。
絕大部分神族,都會在這裡被淘汰。
輸在這裡也有好處,不用面對第二境中兇險的妖獸,沒有性命之憂。
假的?
聽清少女的話,青年身形明顯一滯,眼底化不開的溫柔,變成一重重苦惱。
噢對,他想起來了,他不是人。
果然,偽裝太久,把自己都騙過去了呢。
即便如此,他還是望著她,上前一步,試圖做最後的努力:「我就是宴北辰啊。」
畫酒搖頭,堅定道:「你不是。」
太多痛苦的記憶,如潮水湧來,壓得她喘不過氣,苦苦支撐著,不肯倒下。
看她固執的模樣,青年語氣無奈,帶著幾分遺憾,以及微不可察的寵溺:「好吧,被你發現了,真是可惜。」
差一點就能把她淘汰出局了呢。
他的語氣很像人,但畫酒知道,他只是秘境中的「靈」,根本沒有獨立思想。
「靈」靠著一代代神族的記憶,將自己偽裝,從而欺騙更多參賽的小神族,好將他們逐出秘境。
「奇怪,我明明裝得很像啊?」青年不解。
像?一點也不像。
畫酒抿住唇,不想回答一個「靈」的問題。
那不僅沒有意義,甚至可能給自己惹來不必要的麻煩。
要不是他無意間喊出「阿酒」,她還真被他給騙到了。
「阿酒」是她在韓州城外,告訴宴北辰的假名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