更多的,他不願細說。
平常一有點風吹草動,他就說個滔滔不絕,這次倒懂賣關子,引起眾人注意。
同樣的場景,同樣的話。
上次他說的無人在意,甚至要將他打出去。
這次,一石激起千層浪。
坊內紛紛談論猜測,一傳百,百傳萬,以賭坊為中心點,開枝散葉,飛速傳遍王城每個角落,速度快得令人瞠目結舌。
周恆要的就是這種結果。
有人在背後推動,越傳越像回事。
一時間,流言四溢,很快傳進魔宮裡。
「你們聽說了嗎?那個表姑娘,並不是真的表姑娘,她是個神族人。」侍女們神神秘秘。
負責給畫酒換藥的小侍女嚇了一跳:「啊,怪不得尊上厭棄她,原來是個騙子!」
語氣憤慨。
「不僅如此,她還惡毒。青瑤姑娘好心去牢里看望她,她不思悔改,還想弄瞎姑娘的眼睛!」
小芸格外氣憤,「幸得尊上愛重,姑娘的眼睛被治好了。哼,她這麼惡毒,好日子到頭了!」
對於小芸的憤怒,大家表示理解。
畢竟她是青瑤的貼身侍女,以後一榮俱榮,一損俱損。
入夜時分,窗外呼嘯過寒風,殿內被夜明珠照亮。
小芸獻寶似的,將今日發生的事告知:「姑娘,石牢那位身份存疑,這下尊上連最後的顧慮也省了。尊上愛重姑娘,肯定為姑娘出氣。」
愛重?
青瑤聞言,竟真開始思考。
想完之後,心卻漸漸沉下去。
所有人都以為,宴北辰那隻眼睛是為她瞎的。
只有青瑤知道,完全不是那樣。
不過她也懶得糾正。
誤會就誤會吧,反正對她毫無害處,索性認下。
其實仔細想想,搶親那天,宴北辰中的那支箭,也並不是替她擋的。
而是那支箭,他實在無法避開。
王城最近瘋傳的流言,青瑤事先並不知情。
她眼睛剛好,整個人氣息都淡淡的,問起侍女:「什麼存疑?」
小芸一五一十講了。
出乎意料的是,青瑤並沒有想像中開心,情緒格外平靜。
這份平靜,源自她根本不認識什麼周恆,賭坊的事更是與她無關。
不到必要關頭,她也不想輕易暴露畫酒身世。
不是因為她多好心,而是這種秘辛一旦追查起來,總是喜歡刨根問底。
又不是什麼光彩的事,青瑤不希望被牽扯其中,出現在旁人的議論聲里。
不是她乾的,就只能說明畫酒太倒霉,或者還得罪了其他人。
青瑤勾唇笑笑。
無論有沒有她,畫酒終究逃不掉。
只能說,天命如此。
她所做的那些,不過順應天命,又有什麼過錯呢?
青瑤問:「那位替我醫治心疾的神族醫師,還留在魔界嗎?」
小芸連忙回答:「在的。尊上怕姑娘心疾再犯,特意將那位醫師留著呢。姑娘是不是身體不舒服,要不奴婢去把醫師叫來?」
「不必了,只是隨口問問。」青瑤說。
*
石牢中,小侍女來為畫酒換最後一次藥。
看到少女肩頭新結痂的傷口,小侍女來了怒氣,皺眉抱怨:「我只負責上藥,不是來伺候你的。你把自己弄成這副樣子,是指望尊上憐惜你嗎?別做夢了,就算尊上娶幽冥州王的女兒,也不會娶你的。」
這傷不好,小侍女就得一直來。
王城向來捧高踩低,更何況一朝易主,畫酒淪為階下囚,身份還存疑,沒人把她放在眼裡。
聽見小侍女的話,畫酒輕輕抬起眼。
小侍女毫不客氣:「你看我幹什麼?告訴你,幽冥州王想把女兒嫁給尊上,但尊上心裡只裝著青瑤神女,不會理其他人,更不會搭理你。」
小侍女沒什麼耐心,一邊上藥一邊諷刺,「你運氣不錯,尊上舍眼救了神女,特赦五州,留著你的性命。」
本來她還想提畫酒身份的事,但伐弋路過時偶然聽聞,難得動怒喝止,下令誰再胡言亂語,就要割掉她們的舌頭。
小侍女很害怕,事情沒有定論之前,也不敢在畫酒面前提。
畫酒此時終於明白,那天宴北辰為何暴怒。
——因為挖了隻眼睛救青瑤,所以要來找她這個罪魁禍首發泄怒火。
小侍女一臉晦氣,上完藥就離開,半刻不想多待。
畫酒獨自待在石牢,渾渾噩噩時,感覺左眼開始發燙,痛得她受不了。
她想起被顧夜抓住那天,真以為會死在顧州。
那時候她很害怕,想起很多稀奇古怪的夢,夢裡有看不清臉的故人。
等到顧夜的鮮血濺到臉上,畫酒才猛然回過神。
眼前是逆著光,朝她遞出手的宴北辰。
「傻站著幹什麼?上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