臨死前,總得去見一次吧。
令人絕望的是,現在的她,連逃跑的力量都沒有。
她不敢告訴宴北辰真相,她賭不起,只能寄希望於算計一次他,從他身上獲得想要的。
如果能成功,有了從他身上汲取的靈力,她可以逃出魔界,前往人間。
要是運氣好些,說不定能扛過這次劫雷,多活百年。
至於下一次劫雷,畫酒已經不願思考那麼遙遠的事。
即使失敗,也不過丟掉一條性命。
反正除了這條命,她已經一無所有。
宴北辰沉聲問:「你真的想要我喝下去?」
短暫沉默後,畫酒笑出眼淚:「是的,殿下。」
模糊視線中,她看見自己的淚珠落在裙擺上,洇開兩團水痕。
她只慶幸現在埋著頭,不會被他看見。
經過上一次的較量,畫酒已經清楚,宴北辰喜歡的姑娘到底是誰。
他看向青瑤的眼神,畫酒再熟悉不過——那是她看向他時,滿含擔憂的目光。
失望至極,畫酒合上眼。
由愛故生憂,由愛故生怖。若離於愛者,無憂亦無怖。
所以她決定離開他,這樣就不會總是擔驚受怕。
留在他身邊,她從未得到過他的愛,卻仿佛失去千千萬萬遍。
實在是很沒意思。
宴北辰輕笑出聲,隱藏在黑袍下的大掌青筋暴起:「阿七,我得提前告訴你,我最討厭利用我的人。」
少女身著白裳,深深跪伏,單薄的肩顫抖得不像話,一言不發,沉默以對。
宴北辰便明白她的答案。
他一生殺人無數,好不容易動兩次惻隱之心,救她一命,放她一命。
可臨到頭,她也和別人一樣,想利用算計他。
「聽明白了嗎?」他沉聲道,「說話!」
聽明白就該滾出去了。
但畫酒依舊固執:「我知道的,殿下。」
她儘量維持冷靜地說。
所以,她是清楚自己在幹什麼的。
於是他望著她手中的琉璃盞:「有毒嗎?」
畫酒咬唇道:「沒有。」
男人不再廢話,從她手中接過琉璃盞,仰起頭,一飲而盡。
在這期間,畫酒始終不敢抬頭,眼淚斷線般往下掉落。
她不想殺他,也不敢留下來,只想藉助他的力量逃離魔界,去沒人認識她的地方,過完並不會太長的餘生。
卑微渺小的人,連願望也是卑微渺小的。
「滿意了?」
喝完後,男人盯著她的發頂,看了她很久,才笑著說,「可是阿七,你看,合歡花露對我不起作用啊。」
他鬆開手,那隻見底的剔透琉璃盞砸在地上,登時四分五裂。
畫酒閉上眼,握拳緊緊掐住掌心。
原來他早就發現了啊。
那她也沒什麼好怕的了。
畫酒抬起臉,笑得勉強:「殿下,你是不是不準備娶我了?」
第41章
明明用著最輕快的語氣, 可還是忍不住難過,淚水從眼底,一點一點漫上來。
畫酒覺得自己現在的樣子一定很糟糕。
放在以前, 這是她絕對不敢想像的場景——她竟然把這樣難看的一面,展現給了宴北辰。
與她相比,他顯得格外淡定,單手支起下巴, 目光安靜地看著她。
沒有回答,算是默認。
半晌, 他輕嗤一聲,反問道:「因為覺得我不會娶你,所以你就跑來算計我?」
「是!」
畫酒紅著眼說,「既然許諾過,就不可以失信!」
她只記得,他說過要娶她, 不可以言而無信。
「不怕死嗎?」他眉眼瞬間陰沉。
畫酒想,當然怕啊。
誰又不怕死呢?
但是, 從她來到這裡那刻起, 結果就只有兩個——要麼成功,要麼死。
現在結果只剩下一個了。
因為他已經看穿她的詭計,不會被她騙到。
正好, 不必再為此忐忑。
所以說出那番話時,她真的已經做好受死的準備。
畫酒笑得淒涼。
那絕望的笑意,落入青年眼中, 成為另類的挑釁。
她仿佛在說, 你看,你就是捨不得殺我。
宴北辰徹底被激怒, 猛然傾身湊近,捏起她的下巴,又難忍厭惡般,將人推遠。
「就這麼輕賤?」他的話像刀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