死得輕如鴻毛,不會在他記憶里留下半點痕跡。
沒人在意她,也沒人喜歡她。
蒼穹狂風激揚,遠遠看去,兩道體型差距巨大的人影相擁著。
青年黑衣勁裝,勾勒出手臂有力的形狀,他黑色的披風下,是少女不盈一握的腰身。
青年安靜聽著。
可她口中的愛,到底是什麼?
宴北辰疑惑了。
四周是廝殺後留下的廢墟。
他若有所覺,環顧天地間,也是完全的灰暗。
其間唯一擁有艷麗色彩的,是把全部希望,寄托在他身上的少女。
少女飛揚的裙擺下,纖細的雙足完全懸空。
「我是你的未婚妻,我們是可以相愛的。」
她雙手攬在他脖間,在他耳邊輕聲說道。
她一定不知道,那聲音有多麼蠱惑人心。
第36章
少女全身重量都壓在他身上, 他的頭更低了,側目盯著,她在風間飛舞的長髮。
青絲微卷, 像春日才有的花,瘋狂生長,枝枝蔓蔓,要將整個世界燃燒掉。
他思考著她口中純粹的愛, 早就想不起,她手中還拿著, 足以要魔頭性命的弱水箭。
這一刻,不見世間菩提。
青年極其緩慢眨眼,目光中,只見少女一襲藍裙,在廢墟中開出比火還明艷奪目的花,令人暈眩。
他抿唇, 張開五指,握住她的發, 任由那些頭髮纏繞在他指間, 越收越緊。
邪魔垂下眼,不再看向任何人,只看著懷中單薄少女。
除了她, 什麼也入不了他的眼。
連帶她手中的弱水箭,連帶她額心灼灼的硃砂痣,通通都忽略。
要是他現在鬆開手, 少女肯定會跌下萬丈高空, 摔得破碎。
可他沒有鬆手,反而擁得更緊, 閉上眼,認命說:「不許哭。再哭,扔你下去了。」
真要扔的話,肯定不會給擁抱。
畫酒收住眼淚,忽然盯著他:「殿下,你的心跳聲好快。」
胸腔不同尋常的聲響,是魔的心動。
「是你的心跳。」
宴北辰想也沒想,直接否認。
他無心,更不會有心跳。
他緊緊抱住少女,與她胸腔中的往生骨相擁。
那是他另一條性命。
她,也是他的另一條性命。
邪魔聲音沉沉:「我會幫你拿回來的。」發誓一般認真。
畫酒疑惑問:「什麼?」
宴北辰懶得解釋,語氣嫌棄:「把眼淚擦乾淨,髒死了!」
再髒也沒有他的衣服髒。
畫酒卻信了他的話,愧疚道:「抱歉啊,弄髒了你的衣服。」
少女捏起袖子,用力擦了擦青年肩上團團淚痕,效果不佳。
宴北辰滿臉黑線。
他服了。
長個腦袋真的只是為了好看,不知道一天都在想些什麼。
他攥住少女的腕,不讓她亂動,抱著她緩緩降落。
遠處兩個男人閒聊著,將一切盡收眼底。
刑災抬起扇子問:「殿下那邊,怎麼回事?」
伐弋目光驚奇:「你不知道?那是殿下未婚妻。」
太稀奇了,終於有刑災不知道的事。
伐弋心頭搖起尾巴,快來請教他,讓他裝把大的!想著不能太明顯,他咳了一聲,表面故作深沉。
刑災卻不再理他。
他當然知道那是誰。
只是好奇,宴北辰什麼時候轉性,竟然允許別人拿箭靠近他。
以前也有蠢貨,什麼都不懂,拿著武器靠近宴北辰,想以身試法。結果第二天,腦袋就出現在城牆上,風吹日曬,掛了整整三個月。
——尤其是弱水箭,任何人都不許拿著這個接近他,伐弋也不行。
稀奇。
摺扇一展,刑災彎唇一笑,不急不慢給自己打風。
*
「那花去哪了?」宴北辰問起芙染花。
畫酒指了指遠處花架。
於是他領著人來到花架前。
傍晚霞光中,那盆芙染花安然無恙。
宴北辰不廢話,抬掌覆在花上,施加磅礴靈力。
接受靈力的潤養,那花苞立馬抖擻精神,大有與天同壽的氣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