神族向來自視甚高, 自神魔大戰後,和魔族一直處於斷交狀態, 井水不犯河水。不可能為了一個失勢的魔後,來魔界找他對峙。
對於這點,巫樗格外寬心。
在神族眼裡,出一個天妃,是比出一堆魔後更值得驕傲的事。
當年神界四州,唯星州馬首是瞻。
時值春末,星州天君繼位選妃,赤蓮本預備去參選。
年輕的天君空有一副好樣貌,腦子卻很有毛病,不知道他犯什麼諢,直接搶堂弟未婚妻,立四州之末——雲州顏銀為天妃。
這樣一來,就沒赤蓮什麼事了。
但赤蓮怎麼甘心?
少女時期她就比不過顏銀,嫁人還要被她壓一頭,想想都快氣死了。
嫁不了神界最強的,那乾脆嫁魔界最強的。
反正她不能落於人後,尤其是不能比顏銀差。
靠著這樣的信念,赤蓮帶著豐厚嫁妝,不顧親族反對,下嫁給當時還是皇子的巫樗。
結果就是,她幫著這個男人奪位,為他生兒育女,奉獻半生,最後輸得一敗塗地。
「女兒好後悔。」
陰暗地牢中,赤蓮嗚咽出聲。
曾經美艷動人,囂張跋扈,淪落到形容枯槁,無枝可依。
她的眼淚一滴滴滾落,砸進不見天日的青石里。
可沒人會安慰她。
選錯了路,跪著也得親自走完。
赤蓮抬起眼,抓起身下枯草。
她恨巫樗。
更恨宴北辰,一切不幸都是他帶來的!
渾渾噩噩時,她想起畫酒,那個和顏銀生得極為相似的小姑娘。
不是沒想過揭穿畫酒的身份。
「老三不會認錯人了吧?」赤蓮曾試探。
巫樗不接招:「真真假假,哪有這麼重要。老三竟然帶她回來,那她就是真的。」
他有意包庇,根本不想捅破這層遮羞紙。
再後來,赤蓮失勢,淪落地牢,再沒有機會見到巫樗。
她隱約慶幸,當初沒有揭穿畫酒的身份。
心中扭曲暢快,只等畫酒與宴北辰完婚,她就死死握住,那個小賤種夫人的把柄。
何愁沒有報仇的機會?
儘管痛苦,但有根胡蘿蔔吊在面前,赤蓮苦苦熬著,不願死去。
她在等仇人的結局,不會比她走運的。
陰森狹長的甬道,傳來女人癲狂的笑聲,陣陣飄遠。
*
十年時間,對畫酒來說難熬,對魔頭而言,不過彈指瞬間。
離約定好的時間越來越近。
畫酒陷入期待與焦慮,每日都盼望著宴北辰的消息。
這天她主動問起,得到的答案卻是戰事膠著,他不準備回來。
畫酒正要失望,鈴鐺那頭的人思索片刻,語氣一轉:「我派伐弋接你過來,把花帶上。」
好不容易養朵花,他可不想養死了。
少女喜上眉梢,清脆道:「好。」
她很想見到宴北辰。
蕭索秋季已到末尾,即將嚴寒的季節里,伐弋回來了。
畫酒裹著厚裘等在外面。
罡風凜冽,少女有些吃不消,小臉凍得難受,埋在絨毛里。
即便如此,也不忘細心將芙染花護在懷中。
遠處黑山連綿,聽見追雲獸的長吼,畫酒驚喜抬眸。
是伐弋到了。
等人到近前,她也不管什麼罡風,笑著抬起臉:「伐弋,你到啦。」
她早早就等在這裡,言語間是掩飾不住的高興。
少女喜悅的模樣感染到伐弋,他跳下去,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,保持分寸,將人護送上去。
路上畫酒特別開心,忍不住問起宴北辰的近況。
伐弋也不瞞著,心安理得,把他家殿下賣了:「殿下本說要回去的。這兩日林州勢力死灰復燃,他脫不開身,就派我來接你。」
伐弋看起來高冷,話一開頭,就恨不得全倒乾淨,「最開始殿下準備派刑災來,最後不知為什麼,突然改了主意。」
說到這裡,伐弋很是激動。
他覺得上戰場的話,還是他更有用。
不知道宴北辰為什麼留著刑災,讓他來接人。
可惡。
這話倒不是討厭畫酒,而是他守宴北辰守習慣了,突然換個人守,很不適應。
畫酒沒繼續追問這個話題。
兩人很快就到達王軍駐紮的營地。
來得不太巧,宴北辰還沒回來。
伐弋撓撓頭,安慰失落的少女:「這裡很安全,林州魔兵不會來這裡。」
言外之意,就是耐心等待。
畫酒已經等習慣了,不差這點時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