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喜歡被人追逐的感覺。
尤其是回頭看時,見那些僕從怎麼追也趕不上他時的狼狽樣,他會覺得格外興奮。
這種特立獨行的錯覺,令他著迷。
不過今天,他似乎跑得太快了。
身後的僕從都被他甩沒影了。
一絲疑雲從他心底划過。
不過很快被刺激感蓋過,沒能引起他的警惕。
忽然間,顧照寒被天邊一點寒透的銀亮色晃了眼,皺起眉宇。
他依舊沒有減速。
只是身為弓箭手的直覺,讓他偏頭看了一眼天際處的銀亮色。
這種感覺,讓他莫名想起一種武器:弱水弩箭。
弱水弩箭殺傷力恐怖,風吹不偏,射程極遠。
加之發射速度極快,對使用者臂力要求極高。
連顧照寒也不能保證,能十成十發揮出弱水弩箭的優勢。
這種武器,很少有人會用。
加之造價格外昂貴,並不常見。
顧照寒的神經有一絲緊繃。
隱隱不安。
這樣遙遠的距離,保守估計在萬步之上。
他警惕覷了覷眼。
這一次,終於看清,天際遙遙處漫著一點紅,像殘留古畫卷上,被不經意遺忘的一點紅色顏料。
而紅色的中心,才是閃耀的銀亮光點。
想成為優秀的弓箭手,對視力要求極高。
顧照寒根本不信,連他都看不清的距離,還會有危險。
他打消顧慮,認為自己小題大做。
這麼遠的距離,怎麼可能有危險。
淡淡自嘲完,顧照寒繼續乘著天雀魔輦行駛。
放鬆下來又忍不住抱怨,身後那群廢物,怎麼還沒追上來。
抱怨歸抱怨。
顧照寒絲毫沒有想減速,等一等那些僕從的意圖。
正當他徹底放鬆戒備時,離弦之聲從遙遠天盡頭引起空氣波動,挑斷了顧照寒某根捉摸不住的脆弱神經。
他再次側過頭——那點寒光已經破空射來,越來越大!
顧照寒瞪大了眸。
眼睛硬生生撐大一圈。
目眥欲裂。
他沒想到這麼遠的距離會有危險。
他不相信這麼遠的距離還會有危險!
但這一刻,弱水箭矢拖旋著長尾,完美得不像話的夢幻形狀,徹底呈現於他眼底,不斷放大。
顧照寒想叫天雀停下來!
然而,那聲驚呼掐滅在喉嚨里……
疾馳的天雀魔輦穿行於蒼穹。
弱水箭矢破空射去。
天雀魔輦帶著驚恐無比的顧照寒,迎面撞上從遠方而來、閃耀著寒光的弱水箭矢。
仿佛生命最後的閃耀。
在精妙的瞬間,兩者碰撞相接。
銀光箭矢裹挾萬鈞之力,從他額心懸著的美玉靶心射入。
下一瞬,直接破開那張驚恐的面容。
炸裂撕碎。
殘暴的血霧玫瑰,在遠方升騰而起。
紅的白的霧,一瞬間迸開。
組合成一幅極完美的藝術品。
而銀色箭矢出發的盡頭,持弩的青年長身玉立,紅衣高冠,額心也懸著同樣的玉。
儼然一副與顧照寒相同的打扮。
看見血霧玫瑰升騰,代替原本寡淡的天空,宴北辰將大半個人高的弱水弓弩,豎立在身側。
想起顧照寒在茶樓放出的豪言:「在下不才,能拉千斤弓,千步穿楊,千發千中而已。」
他淡笑評價:「三千箭客?那確實是挺沒用的。」
此時伐弋趕了過來,低頭稟報:「殿下,那些僕從已經全部解決。」
宴北辰沒做評價。
伐弋身後,是帶來的影衛,皆低埋著頭。
數量恰好補齊顧照寒所帶的僕從。
宴北辰收了弓弩,讓影衛去把殘跡打掃乾淨。
顧州主城肯定是要去的。
但去之前,他得把落在小鎮客棧的小夫人接上。
宴北辰沒讓伐弋跟著。
他回到客棧,見畫酒正站在窗邊,向外張望著什麼。
她人生地不熟,沒處可去,只能乖乖留在這裡等他。
看見這一幕,心情莫名還不錯。
他漫不經心喊了一句:「阿七。」
聞言,窗邊的少女回過頭。
眸子卻由平靜寫滿驚異。
畫酒不知道該怎麼回話。
眼前站著的人,分明在用宴北辰的口吻喊她。=quothrgt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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