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等她轉過身,卻發現這形貌裝扮,活脫脫是白日時,在茶樓見過的紅衣小郎君。
她愣住了。
宴北辰已經習慣她偶爾的呆,大步走近,毫不客氣地捧住她的臉。
手捧蓮花般,迫使少女仰起腦袋。
在這樣的角度下,畫酒瞪大了眸,看著男人挺拔的鼻樑,與垂下的鴉羽般的長睫。
她拼命想掙開眼前人的懷抱。
他卻語氣嚴肅:「別亂動。」
完全是宴北辰的語氣。
這次她確定了。
畫酒停止了掙扎。
被他手掌觸碰到的地方,漫過細細癢意,像有蟲子在爬。
畫酒想躲。
那雙大掌卻不許她往後退。
她不太舒服,難以忍受這樣親密的距離。
忍不住要出口提醒時,宴北辰鬆開手,往後退了一步。
這一次,畫酒眼中看見的,終於是他原本的樣貌。
不過衣著裝飾還是與顧照寒一樣。
她顯得太過平靜。
宴北辰忍不住惡意逗她:「這是幽冥州特有的易容蠱蟲。表妹一隻,我一隻,只有我們能看見彼此的真實樣貌。」
連他都嫌棄的蟲子,大概沒幾個姑娘能忍受得了。
他懷著隱晦惡意,想看她出醜的模樣。
畫酒卻鬆了一口氣。
原來是蠱蟲。
回憶起剛才奇怪的癢意,畫酒是有些害怕的。
但終於搞清楚罪魁禍首,她反倒不害怕了。
她抬眸,問出更在意的問題:「為什麼要扮成別人的樣子?」
宴北辰抱起胳膊,靜靜看著她,笑中沒有答案。
只能她自己猜。
在這種目光下,畫酒終於反應過來,白日他那句「看清了嗎」,是在讓她看,他接下來的新皮囊,別認錯人了。
畫酒有些驚異。
她其實不想猜透他的想法。
猜透他,只會看見更黑暗的東西。
不如見虛假的光明。
宴北辰朝她伸出手,頗有風度:「走吧阿七,我親愛的小夫人。」
畫酒錯開他的視線,把手輕輕放了上去。
她按捺住不正常的情緒。
演一場戲,還清他的恩情,那確實划算。
為了做全套戲,宴北辰喚來天雀魔輦,扶著畫酒坐上去。
真演出恩愛夫妻的模樣。
兩人帶著影衛扮成的僕從,趕赴顧州主城。
兩人的目的地,顧州主城內,州王顧夜已經收到王弟將要抵達的消息。
第11章
收到顧照寒訊息時,王庭內,顧夜那張時常故作嚴肅的臉上,都漫出溫和笑意來。
他和顧照寒是同胞親兄弟,從小一起長大。
說沒點情誼,怕是騙幽冥州人,幽冥州人都都不會信。
放下信紙,顧夜下令罷朝一日,專門領著群臣在大殿一起迎接王弟。
這架勢,可以說是給足顧照寒面子。
遠遠超過王弟該有的待遇。
自從顧夜承襲王位,顧照寒就留在邊境不思進取,花天酒地。
他向來討厭受約束,更不喜歡回主城這個規矩頗多的地方。
還是邊境自在。
最近顧照寒突然改口,表示願意回主城。
顧夜還挺期待見到他的。
認真算起來,兩兄弟分開的時間,比聚在一起的時間還長些。
同胞親弟是不假。
但也確實好些年沒見過面了。
還念及的,不過是記憶中的舊情。
州王罷朝,群臣相迎的殊榮,不是因為顧照寒做出什麼偉大貢獻,只是因為,每當涉及王室的尊榮禮儀,顧夜就固執得可怕。
他願意捧高顧照寒,以此捧高王室應有的尊榮臉面。
雖然其餘時候,顧夜也時常死板。
但大將軍費廷也敢就事論事,擺事實講道理,耿直脖子勸上兩句。
而每當涉及王室尊榮,那完全就是逆鱗。
費廷都懶得勸。
因為知道勸也沒用。
這時候的顧夜,是忠臣也忘了,良言也聽不進去了。
不過也能理解。
顧夜的王位,全是靠運氣得來的。
他時常覺得周圍人都想算計他。
偏偏能力不夠,又得倚仗那些他信不過的臣子。
於是顧夜糾結又擰巴,將自己逼成了精神病,睡覺都得捏把刀子在手上。
信身邊的妖魔鬼怪,不如多拜天命。
至於天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