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天真早就死在了我父親抽下的第一鞭里。
陸信恆明明知道的。
陸信恆明明說過,他會一直包容我的。
他甚至陪我去遊樂園,陪我打電動,在地面上用粉筆畫格子,陪我「跳房子」......
但當陳哲一的天真吳邪撲面而來的時候,陸信恆還是沒能第一時間抵抗。
我早該意識到的。
我就說陸信恆這小子什麼時候會偶爾給我發表情包了。
唉,我操。
真是操了。我看見他給我發表情包之後,還很努力地上網搜索其他表情包試圖回復他。
我還百度,情侶之間適合什麼表情包。
我還存了他發過來的表情包!
跑題了。
表情包當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個跳板。
我只是對這件事裡的每一個變化都耿耿於懷。
他們的聊天開始會在工作結束後添幾句日常。
表情包作為過渡的符號。
可愛的小熊吃飯表情後接一句「那你明天中午想吃啥啊陸總?能不能別那麼挑食了?」
在原地轉圈的小兔子表情包後帶一個「哥別再玩我了,這版改過很多次了,再這樣我就殺進你辦公室跟你線下對戰了!」
他們從上下級變成好朋友,又從好朋友變成曖昧對象。
陸信恆的眼睛看著我,裡面盛著悲痛,好像深山裡巋然不動的湖泊,深不見底,風吹過都帶不起漣漪,沉沉的、厚重的。
他就用這種湖泊的沉重的語氣開口:「我察覺到不對之後停了下來,我問他,是我多想還是怎麼樣,我告訴他,不能這樣。」
陳哲一當時低下頭,鼻子紅紅的。
他說:「對不起,陸總。是我逾越了。你沒有想錯,我的感情確實有過過線,如果你真的很介意,那我可以主動辭職。如果你還能給我一個機會,我一定會努力不再犯錯。」
陳哲一的睫毛顫啊顫,好像真的很害怕,那雙眼睛抬起來,淚就斷線珍珠一樣往下掉。
陸信恆舔了舔後槽牙,沉默了有三分鐘,最後重重地嘆了一口氣。
他說:「算了,你留下來吧。」
其實當時不應該讓他留下來的。
陸信恆好像後知後覺一樣,痛苦地俯下身子,撐在膝蓋上的手抱著頭,整個人都發抖:「我讓他留下來就已經錯了。因為我已經做錯了,我怎麼還能繼續錯下去呢?這其實就是一種讓步,這就是沉默地縱容。我現在才知道。」
陸信恆的聲音哽咽得厲害。
他很少在我面前哭。
第一次是知道我被我爸從小打到大,他心疼,一遍遍親著我身上增生的疤痕,眼淚燙得我心都暖起來。
第二次是領結婚證,他伏在我肩笑,淚水卻把我西裝打濕,我嚇得一動不敢動。
第三次是現在,我們準備離婚了。他痛哭流涕,坦白自己的出軌歷程。
好吧——不知道算不上出軌。
我心存僥倖,靜靜聽他哭了半晌,冷冰冰地開口審問。
我問:「你倆上過床沒有?」
陸信恆說:「沒有。」
他的眼睛裡藏著別的東西。
我一下子就能看出來。
我看向桌子上的菸灰缸,好想抽一根。
好想逃。
我不想問下去了。
怎麼不直接約好時間就去英國離婚呢?
早知道當初就不跟他在一起了。
我那麼閃閃發光成績優異一路長大,雖然沒很多很多愛,但有很多很多錢。
做過最出格的事就是回家說我要跟男人談戀愛,還要結婚。
結果就是被家裡驅逐出門,停了所有卡,收走所有車鑰匙房鑰匙。
靠陸信恆養我。
當然我有自己打工的。
我現在只是在後悔。一開始就錯了。
......
好吧,沒錯。
和陸信恆談戀愛的時間是目前人生最快樂的日子。
和陸信恆結的時間是目前人生最幸福的日子。
只有十秒。
我的腦子就閃過了以上那麼多雜七雜八的內容。
不過這都活不過十秒。
因為下一秒,陸信恆就主動開口了。
他說:「我跟他接過吻。兩次。你找去酒店那一晚,本來差點上床。」
上衣都脫了,兩個人都互相摸了一遍。
乾柴烈火差點燃起來。
陳哲一好死不死提了一嘴,說:陸總你鎖骨有顆痣,好特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