阮正業見他如此不識相,也生氣起來,擋在魏月融和阮珵二人前面,罵道:「狗東西,你還知道無禮?以你的所作所為,我們不打你,就算恩寬了!」
這時獄卒聽到爭吵,過來喝令他們安靜,阮正業便不理會穆元陵,只是拿了些銀錢給那獄卒,請求給阮珵換一間牢房。
獄卒自然是拿錢辦事,錢給的不少,因此很快就安排妥了,叫了阮珵出來。
元陵還在原地發怒,阮珵已經被他父親和魏月融簇擁著出去了。
穆元陵不住地沖阮珵這邊喊叫,挨了獄卒幾下鞭子,才漸漸地聲弱下去。
阮珵尚需在牢中住幾日等手續辦妥,雖然想必時日無需多,但魏月融還是幫他準備了許多可用的東西,不但有被縟衾枕,還有防蚊蟲叮咬的藥物,衣物和洗浴用品。
「我讓他們弄些熱水來,給你洗個澡吧?」魏月融提議道。
阮珵說:「不必麻煩破費了,這裡的獄卒都是貪得無厭的,家裡如今恐怕也艱難,到處都得使錢。左右沒幾日了,我忍忍也就過去了。」
魏月融卻說:「那怎麼行,怎麼也得篦篦頭髮,不然會生虱子,你這麼金尊玉貴地長大的,怎麼受得了這個。」
於是到底還是央獄卒打了一桶熱水來,又叫阮正業出去了,給阮珵好好洗一個澡。
阮珵頭髮很長,從前都是有人服侍他洗的,他從沒自己洗過,想必也弄不明白,如今牢獄之中沒有人,魏月融便說幫他洗。
阮珵本想推辭,但魏月融說:「要是……要是你母親在的話,肯定也是會來如此照料你的,你就別客氣了。」
於是,魏月融便幫他洗了澡。
阮珵心中感激,他知道這些事都是他父親安排不來、也想不到的,多虧魏月融用心,才能讓他如此舒適,便說:
「你待我這樣好,真讓我心生慚愧。從前在家裡,母親對你多有欺壓,我因不好明著違拗母親,也沒怎麼幫過你。你還能這樣待我,我真……」
魏月融一邊輕柔地幫他擦乾頭髮,一邊道:「少爺別說這樣的話,你從小也是我看著長大的,我私心裡,也是拿你當自己的孩子一樣。再說平日裡少爺好心,我哪有不知道的呢。」
「你放心,如今我回去了,定會好好勸勸母親,讓她安心保養身體,別再操心閒事,再也不讓她找你的麻煩了。」阮珵說,「你就看在母親如今身體不好的份上,好歹再讓著她些吧。」
魏月融聽他說這些,喉頭不由得一酸,他雖然犯不上感懷太太,但見阮珵如此掛念母親,卻是心疼他一個孩子的心。
他連忙掩飾了眼淚,說:「好,少爺就別操心了,太太到底也不曾把我怎麼樣,到如今了,我哪裡還有怨懟她的道理。」
阮珵感激他的通情達理,十分動容,兩人因此也更親近了幾分。
*
五日之後,刑部終於將阮珵釋放了出來。
阮珩一心想等著兄長出監牢,一定要見了他一面,再去上任,因此便一直等著。
如今一家人團圓了,便聚在一起吃了一餐團圓飯,兄弟二人劫後餘生,自然有許多話互相告慰。
因任上催得急,第二日,阮珩便帶著松雲,白嬤嬤和幾個下人,辭別了家人,上路了。
從金陵到瓊州,路上就要走兩三個月,先行船到九江,再轉官道南下。
由於舟車勞頓辛苦,路上盤纏雖多,也不是無限,因此,阮珩並沒有帶太多人。
隨行只有兩三個健壯的中年婆子,另外就是五六個家丁,都是強幹可靠的。
白嬤嬤說什麼也放心不下松雲,所以,阮珩也只得同意讓她一道去。
阮珩行李無多,多半是一些書冊,不過松雲的倒是裝了兩口箱子,多半都是衣物。
想著瓊州荒山野嶺,物資簡陋,因此也帶了一些料子。
白嬤嬤本想把大毛的衣服給他們帶上,經阮珩提醒,才想到瓊州恐怕用不著穿毛皮了。
因此,行李人口都十分精簡,阮珩便也沒有用大舟,只是雇了一艘中等小船,便登船下水了。
沿著江水逆流西行,時日漫長,好在他們都是江南人,坐船慣了,不怕暈,因此還算舒適。
阮珩每日只是閒來無事拿本書來讀,松雲更是無事,每天看看江景,常常船頭船尾地玩,很快就跟幾個婆婆和其他人都混熟了。
雖然生活過得樸素,又在舟車勞頓之中,但很久都沒有過這麼平靜的日子了。
松雲每天一醒來,看到阮珩,就會先一翻身,趴在他身上嘿嘿傻笑一陣。
「你怎麼天天都這樣,敢是傻了不成?」阮珩哭笑不得地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