阮珩首先想到的是松雲的孩子。
雖然不能判斷到底太太為什麼會突然跟松雲過不去,但阮珩就是直覺地覺得與孩子有關。
於是,他便匆匆跟學裡的先生辭行,快馬加鞭,跟著白升一起回來了。
到了家,他也不顧到正房請安問好,先一頭扎進了晴雪齋。
徐嬤嬤自從昨日得了太太的嚴命,就把晴雪齋守得如鐵桶一般,不許任何人進出。
連周醫婆進去了給松雲看診,都沒有被放出去。
眼下,她突然見阮珩竟然回來了,意外之下還以為見了鬼,驚了一跳。
「二公子,太太,太太說不叫人進去,您……」她急著攔阻道。
阮珩知道徐嬤嬤是太太的人,也知道她素來喜歡為難松雲,只是一直沒出過什麼大事,便一直容忍著。
不過今日,她實在是碰到槍口了。
「滾一邊去!」阮珩罵了一句,便不理會她,徑直進了內室。
徐嬤嬤嚇得愣在當地,阮珩從未如此對待下人。
即便有人惹他不快,他也很少當面發作,何況是對待年老的嬤嬤們,阮珩一向是尊重有加的,今日卻一反常態。
徐嬤嬤知道,阮珩這回是真動怒了。
阮珩直接走到松雲的床前。
松雲剛剛服了藥,又睡著了。
昨日受了那麼大的驚嚇,他實在疲憊得很了。
可是阮珩一到他身邊,松雲就像有覺知一樣,動了動,醒了。
松雲看起來臉色有些蒼白,臉上仍有淚痕,一睜眼,看到阮珩,還有些難以置信。
他原以為阮珩至少還有幾天才能回來,以為自己還在做夢。
可是阮珩是真實的。
松雲的眼淚流了下來。
阮珩握住松雲的手,連忙問他:「松雲,你怎麼了?這幾天到底出了什麼事?」
「少爺,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……」松雲哭著說。
松雲把這幾天發生的事都告訴了阮珩。
從江亭跟阮珩的婚事開始,一直講到昨日發生的所有事。
阮珩聽得驚心,先問了松雲身體和胎象如何,聽松雲說暫無大礙,心頭稍紓,然而之後聽到魏月融的情況,又眉頭緊蹙起來。
於是,阮珩安撫了松雲幾句,便又連忙趕往貯月軒。
老爺昨日給魏月融請了太醫來瞧,過了一夜,雖有退燒的效驗,但魏月融大部分時間還是在昏睡之中。
阮珩趕到的時候,魏月融仍在床上靜靜睡著。
阮珩上一次來這裡,還是中秋的時候,那是魏月融雖然也是病著,但面色看起來比現下可要好得多。
他不用問太醫,只消一看魏月融的面色恍白,就知道這回的病非同小可。
雖說太醫只說是傷寒,但傷寒若是醫不好也是能要命的。
阮珩咬了咬牙根,心中不禁泛起酸苦的仇恨來。
數年以來,他對自己這個嫡母的態度,雖說早已不像小時候那樣天真,但也不至於到了仇恨的地步。
阮珩宅心仁厚,很少把人往最壞的方面去想。
可是,看著眼下魏月融虛弱的樣子,他不得不意識到,太太這真是下了死手想要他的命。
魏月融多年以來,是如何對太太處處避讓,卑屈至極。
而阮珩自己也念著嫡母教養之情,才處處周旋,戰戰兢兢。
可是,太太仍然容不下他們,甚至忌憚到必欲除之而後快的地步。
阮珩很少垂淚,但此時,他不由得對著魏月融掉下淚來。
又想起方才松雲對他哭訴的樣子,委屈,憤怒,和深深的不解,讓阮珩的心緒凝結成一團,漸漸釀成了一團灼燒的恨意。
正巧,燈花端了湯藥過來,正準備放在床頭,阮珩一把便抓住了她的手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