若真叫人翻騰出來了,阮珩勾搭父親的身邊人,不必說是要身敗名裂,照老爺的脾氣,要打死他都不是沒有可能。
而蘭漪,更是不可能有活路了。
魏月融不由得怒上心頭。
要真是蘭漪起了糊塗的念倒還簡單,只是方才蘭漪的每個神態他都看在眼裡。
魏月融幾乎可以篤定,這件事並不是蘭漪所為,他甚至一無所知!
要是有那樣一張字條在裡面,這香囊不論是要給誰,還是自留著,必定都是極私密而令人緊張的。
蘭漪雖然有些頭腦,但城府並不深遂,若字條是他寫的,方才提到香囊時,他絕不會是那副無知無覺的樣子。
究竟是誰偷了他的香囊,將字條塞了進去,又放在了阮珩衣物里的?
要使這樣齷齪的手段,這個人又到底是衝著阮珩還是蘭漪來的呢?
*
玉棋用托盤捧著那張藥方,從晴雪齋往貯月軒去。
她的腳步慎重而又輕快。
她知道阮珩是不會輕易隨便派一個人去貯月軒的,雖然有些納罕,為何他大半夜要人送張藥方,但她心中思慮著些別的事,一時也想不明白。
在院子的月洞門口等了沒多久,魏月融便遣人引她到內室去,玉棋便捧著那隻小銀盤進去了。
見了魏月融,她也是如常一般笑著行了禮,口齒清楚地說:「我們少爺說,叫我拿這藥方給您,看是不是您這幾日要找的那副。」
那張方子,就是阮珩方才讓她抄寫的,她不禁想起當時阮珩望著她時臉上讚許的神色。
畢竟,丫鬟之中,能寫出她這樣一手好字的,實在是鳳毛麟角。
魏月融看了看她,似乎有一瞬間的意外,但很快就不再遲疑,她看著魏月融接過了信封,很自然地打開來,湊到燈下去看。
玉棋不懂藥理,她也不知這藥方是做什麼用的,為什麼要阮珩去為他尋,不過魏月融似乎確實是知道這事的。
魏月融對著那張方子看了一會,就輕輕笑了一下:「這張方子是你寫的?你的字倒好。」
玉棋笑了笑,說:「奴婢從前跟著五小姐讀過書,所以會寫幾個字。」
魏月融嗯了一聲。
玉棋聽不出喜怒,只見他眉頭微蹙,好似對著方子仔細地研讀著。
玉棋知道他認得的字不多,心裡只以為他正在努力地辨認字跡。
魏月融沉默了半晌,似乎在思索著什麼,但好像很快就終於明了了似的,把那張藥方放下,伸手到旁邊的矮櫃抽屜里摸索了什麼東西出來。
玉棋低著頭,並不敢盯著他瞧,但也知道他多半是拿些賞錢出來給她。
整個阮家的下人們都喜歡來往貯月軒的差事,因為魏月融給賞錢一向是大方豐厚的。
不過,魏月融卻並沒有給她什麼的意思,而是提了一個有些莫名的問題,他問:「那唱的曲子呢,你會寫嗎?」
「什麼?」
玉棋有些發愣,聽明白他問的是什麼之後,卻覺得渾身的血液為之一涼。
她忍不住盯著魏月融,只見他魏月融的掌心攤開,內中卻不是銀錢,而是一張字條。
他用手指捏著一頭,提起那張白底紅墨的字條,在空中懸著,上面的字跡清晰無比。
「玲瓏骰子安紅豆。」
玉棋陡然間如同頭頂上被打了一個焦雷一般,臉上一副見鬼一般的神色,撲通一聲便已經跪在了地上。
玉棋實在不知為何這張字條轉了一天就出現在了這裡,但她知道自己已經大禍臨頭。
也就是在這一瞬間,她才明白為什麼阮珩忽然要她寫什麼藥方,不過是為了篩選出那字條上筆跡的主人。
她真傻,竟然就那樣寫了那些字。
祈求饒命的話已經從她口中倒豆一般滾落出來。
魏月融只是巋然不動地看著他,但玉棋知道,她若是不交代些什麼,今天就別想出貯月軒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