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的語氣雖不帶譴責,笙若也知自己說錯了話,低下頭不敢言語。
「唉,你說吧,你會一直待在本宮身邊,有些話本宮允許你說。」
笙若抿了抿唇,如實答道:「如今楚大人深受重用,娘娘又誕下小皇子。娘娘不會對那個位置,感到遺憾麼?」
楚千瓷眼裡有幾分動容,坐起身來與她直視:「若年少時,或許還會有不甘,想要與人一爭高下。」
她頓了頓,似乎想到了誰,隨即釋然一笑:「罷了,如今誰都比不過她了。」
笙若咬著唇,今日是她僭越了,不過是想替樾之問個明白。
她那樣幫她,到底值不值。
「遭逢大變,如今還能安之一隅,我還有什麼不甘的呢?」
笙若行了跪拜禮:「奴婢該死。」
楚千瓷:「本宮知曉你的心意,本宮不怪你。」
笙若眼角沁出眼淚,聲音也染上哭腔:「娘娘,奴婢……日後一定忠心耿耿,為您與小皇子肝腦塗地。」
「起來吧,本宮又沒責備你。」
笙若顫巍巍起身,胡亂地擦著眼淚。
「去洗洗臉,好好準備尚儀局考核,莫辜負你的恩人。」
「奴婢遵命。」
笙若默默退出了屋,走到門口時,又聽見屋內傳來一道
懶洋洋的聲音:
「過幾日陛下將會南下江都,你也去尚儀局搭把手,做好侍駕的準備。」
笙若不禁捏緊拳頭,江都……陛下要去江都做什麼?
「娘娘可知陛下此行所為何事?」
楚千瓷眸光滾動:「聽聞是江都世家聯合商戶,以功挾君恩。陛下親自前去談判,也當做體察民情了。」
「原來是這樣,奴婢省得了。」笙若退了下去。
楚千瓷繼續哄著孩兒入睡,目光沉沉,呢喃著:「姜樾之,我幫你最後一次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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姜樾之目光無神地看著手中的信箋,輪了好幾方的手,上頭的字跡已經分不清究竟是何人的。不過傳遞的消息,總是不會有錯。
祁曄要來江都了。
此時她正坐在馬車裡,車廂內熱氣薰陶,耳邊是百姓熱鬧的叫賣聲。充滿人間煙火氣的世界,她渴望抓住。
「娘子,等會見完陳女君後,咱們去繡綺鋪看看,您婚服的料子也該確定下來了。」傾禾嘰嘰喳喳地說著話,同竹瀝二人有商有量。
姜樾之心不在焉,面上回應,實則一句話都沒聽進心裡。
馬車很快到了陳家,門童急忙前來迎接,將馬安置下去餵草。
姜樾之心中已有思量,緩步踏入宅院。
陳松黎在院中八角亭內備了茶點,烹茶用的器具一應皆是珍寶。還未走近亭中,那馥郁的茶香便已撲入鼻尖。
「江大娘子果真準時,粗茶招待,切莫嫌棄。」
姜樾之換上一副體面的笑:「家主家的茶,乃是千金難求,何苦自謙粗茶,叫人臊得慌。」
陳松黎示意她坐下,親手為她斟了茶:「今日邀你前來,實則有件事想要與你商議。」
「家主請說。」
「我打算推舉一位商會會長,你覺得何人擔任此位置能叫人信服?」
姜樾之眉心一蹙:「這……我剛歸家不久,許多人都不是很了解,家主為何會詢問我的意見?」
陳松黎也不再隱瞞:「陛下在小皇子周歲宴後,便會啟程南下。想來是我們聯合上書,得罪了不少人,陛下此次來者不善,我們才更需要團結一致。」
姜樾之定定地看著她的眼睛,發出一聲輕笑。
陳松黎眼皮一沉:「你像是已經提前知曉了的樣子。」
「不瞞家主,我確實已經得到了這個消息,也知道您如此暗示目的為何。」
陳松黎不由得心中鬆了口氣,原本她是有些難為情。新帝不是那麼好糊弄的人,他們家底再豐厚,到底也是商戶,抵抗不了權力。
陛下親自南下,怕也是想震懾他們。若是姜樾之出面,事情也許就會不同。
新帝為了已故的明懿孝皇后,幾乎瘋魔,在宮中更是成為一個不可提及的名字。
可若要讓她出面,亦是危險共存,新帝會不會遷怒於江都也未可知。到時候人財兩空,後悔都來不及。
一切還要看她,有沒有信心接下這一重任。也不會讓她白費功夫,給她的好處,就是讓江老七成為商會會長,到時候西江的勢力會蓋過東江,成為江都之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