慧良娣不敢去看他的眼睛,躲閃著目光:「我,之前跟隨太子去了戰場……」
柳時暮已經聽出這不過是她的推脫之言。
「你回京一年有餘,也不曾想過來信給我報個平安。是當了貴人,嫌棄你這個出身低微的兄長,怕我以親挾報,擋了你的陽光大道是麼?」
「沒,沒有!」慧良娣矢口否認,「我在東宮人微言輕,過去這麼多年,我怎知你在何處,又如何給你傳信?」
柳時暮冷笑一聲:「是不知道,還是根本沒有想起我,又或是怕別人詬病你之前的身世,是非曲直你自己心裡清楚。」
慧良娣死死捏著那珠釵,掌心被劃出血痕都渾然未覺。
「我問你,皇后要你替她做什麼事?」
慧良娣回過神來,去扯他的衣袖:「對,你怎麼會在太子妃身邊,你怎麼會當了太監?」
柳時暮:「我不曾過問你之前的事,你也不需要問我的事。無論皇后讓你做什麼,都立馬停手,這是兄長給你唯一的勸告。」
慧良娣搖搖頭:「不,那可是皇后,我若是得罪了她,東宮怎會有我的立足之地。」
柳時暮眼底的失望愈甚,舉起手:「所以這紙包裡面是毒藥?」
慧良娣吞著唾沫,一個勁地搖頭:「不,阿兄,你是我的兄長,你應該幫我才對。」
柳時暮:「我就是在幫你,你若不從實招來,太子妃明日就能將你拿下,太
子可會念在往日舊情,一而再再而三寬恕你?」
她不是楚千瓷,在太子心中沒有這個分量。
慧良娣猶豫再三,還是開了口:「此乃浮夢散,服用後人會心悸噩夢,終日恍惚,長久服用,人會變得痴傻。」
柳時暮攥緊拳頭,好陰毒的手段,若非枝枝身邊人警覺,他們根本不會懷疑她。
慧良娣再次攥緊他的衣擺:「阿兄,皇后娘娘答應許我側妃之位,等殿下登基我就是貴妃了。到時候,我把你從太子妃身邊要過來,我一定不會虧待你。」
「愚鈍至極。」柳時暮將她推開,「口頭許諾你便當真,你可知謀害太子妃是何等罪名。到時候真查到你身上,你攀咬皇后,可會有人信你。」
「這。」慧良娣眼珠不停地轉著,方才桂枝編織的美夢太過美好,讓她一時迷了心智。全然忘了若是被人發現,皇后定會棄卒保車。
「我知道了,我不會聽皇后的,我安分守己,阿兄你能不能替我保守秘密。」慧良娣懇求著。
「晚了,你知道為何我會出現在這,皇宮之中到處都是眼線,你與皇后手下人背地裡勾結,真以為旁人看不出來?」
慧良娣癱軟在地,眼淚不住的滾落:「怎麼辦,我該怎麼辦。」
柳時暮看著手中的紙包,鬆了口氣:「還好來得及,還好沒釀成大禍。」
柳時暮蹲下身去,像兒時那般輕撫著她的頭:「阿姊是怎麼回事,你又是如何到了太子身邊的?」
隨著他的詢問,思緒飄向她最不願回憶的那段時光。
阿姊入了梁王的眼,二人兩情相悅,梁王更是許諾會給阿姊一個名分。從雲間來舞姬,一躍成為梁王枕邊人,多麼叫人羨慕。
柳錦嫿厭煩了坊中日日夜夜的習舞練唱,在一日與嬤嬤爭吵後,寫信給了阿姊。便住進了梁王府,王府中的富貴迷了她的眼。
梁王也是一位丰神俊逸的絕世好兒郎,有這樣的姐夫在,她再也不用諂媚討好那些子弟。只要牢牢巴結好梁王,日後定能求得一門好親事。
美夢還沒做幾日,便傳來梁王勾結敵軍,意圖謀反一事。未等她反應,全府被關押,梁王與其姬妾被囚棲臨殿。
阿姊為了保護她,將她牢牢帶在身邊。
那段時日,無論做什麼都受人監視,被人欺辱,受人唾罵。
唯有太子,偶爾能避開守衛耳目,過來看望梁王。
那日柳錦嫿便躲在門口,親耳聽到二人談話。
梁王:「我是冤枉的,那些文書受人篡改,添油加醋,我只想以物換物得到短暫安寧。怎會勾結狄戎,意圖不軌!」
太子:「孤自然是相信皇兄的,可如今靖國公言之鑿鑿,那些文書更是板上釘釘的證據。還有送書信的小廝,人證物證俱在。父皇龍顏大怒,已經斬殺了好幾個為皇兄上奏的官員,情況對皇兄大大的不利。」
梁王:「父皇為何不信我,太子可否替我傳信,我只求能見父皇一面,親口告訴他實情。」
柳錦嫿只聽到這裡,看見巡邏的隊伍,便悄悄離開了。
再後來,雷霆之怒並未消散,她日日擔憂未來。勸說阿姊若有梁王謀反的證據上告,說不定陛下會念在她們揭發有功的份上,饒她們一命。
當時的阿姊是什麼表情,柳錦嫿至今還記得,不可置信,失望,憤怒,無奈。
與現在的柳時暮漸漸重合。
「那日,守衛圍住了棲臨殿,說陛下已經下旨,賜死梁王。我想要趁亂逃出,卻被阿姊發現,帶到了正殿。」
正殿之中,是二人對峙的身影,梁王經歷一系列的事,已經不負往日意氣風發。看向太子時一樣的心灰意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