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卻無暇欣賞這些,直直躺下,將臉埋進被衾里。
深夜裡,門的吱呀聲格外刺耳。一人舉著燈走進屋中:「怎麼回來得這麼晚?」
柳時暮倦乏至極,他在暗處看到靈童與那伙人打得不可開交。他還有許多事情不明,要找靈童問個明白的。
就算要死,也該說明白了再死。
柳時暮花錢買通了另一夥幫派,打算為靈童尋個能脫身的機會。
兩幫人交戰,靈童卻不知所蹤,柳時暮將整個西巷都翻了一遍,都未尋到人影。
最後站在河邊,猜測靈童應當是投入河中逃離了。
只留下一封模稜兩可的書信。
瑤珈舉著燈走近:「你這幾日出去我都沒攔你,你要死也記得死遠些。」
柳時暮怏怏翻了個身:「姐姐莫急,很快我就不會給你惹麻煩了。」
油燈微弱的光輝照
亮他的臉頰,眼神倦怠無力,黯淡無光。
瑤珈咬了咬牙:「你說的這是什麼話,好賴話你是聽不明白是麼?我從沒將你視為麻煩,但你是不是該聽我幾句勸。如今外頭風聲緊,你該避一避風頭。等過了這陣,你愛去哪去哪,我沒得瞎操這個心。」
柳時暮支起身,眼睛半闔著:「我說的是真的,今日我的行蹤暴露了。明日我便離開,免得給姐姐帶來麻煩。」
瑤珈聞言,徑直坐在床邊:「你說的可是真的,是誰要尋你,太子還是九公主?」
思忱了片刻,柳時暮還是搖了搖頭:「姐姐不必知道這麼多,反正我明日就會離開。」
「外頭可不比照霞閣安全,姐姐我這至少還有許多靠山,那些個皇子皇孫也得給個面子。」
柳時暮還是搖了搖頭,閉上了眼:「有件事,我需要去查證。」
瑤珈見勸不動,嘆了口氣,起身走出門。沒走幾步,又停下道:「離大婚沒有幾日了,明日便是她最後來照霞閣的機會。你……罷了,我不多言,免得落人口實。」
她的腳步聲極輕地走了出去,將門帶上。
他的世界再一次恢復了寂靜黑暗,黑夜中似有一聲嘆息。
最後的機會了,那是該好好道個別才對。
—
初春含寒氣,陽光匿其暉。
姜樾之踏入照霞閣,身邊來來往往許多人,她不敢抬頭張望,生怕暴露自己的想法。她心中有些期盼,又害怕期望落空。
來到浴堂門口,瑤珈就站在門前:「進去吧,我今日有客,你先泡一會。我等會給你塗抹鳳香膏,此物連著塗效果最好。」
姜樾之知道今日或許又見不到他了,臉上閃過些許失望,垂眸道:「有勞。」
瑤珈將門打開,熱氣再次襲來,這一次她坦然地走進,任憑那充滿藥香的水汽撲面而來。
瑤珈忽地拉住她的手臂。
姜樾之不解地抬眼看她。
瑤珈一手撐在門邊,一手拉著她道:「事已至此,選擇在你手中。」
「什麼?」
「我說了,給你找個好玩的。」
姜樾之還是不解,瑤珈卻已經鬆開了手,將她往裡一推,隨即那道門也重重合上。
今日的熱氣好似比昨日更重,走在裡頭似乎要呼吸不過來。周遭的霧氣,幾乎要看不清腳下的路。
姜樾之揮了揮手,在煙霧繚繞中似乎有人握住她的手腕。
姜樾之以為是裡頭侍奉的婢女,便由她帶著自己進入。
可越往裡走,姜樾之越覺得不對,手腕上的那隻手比尋常女子而言寬大許多,倒像是只男人的手……
姜樾之猛地甩開他,卻一時失了重心,未注意到腳下不遠處便是浴池。
「啊——」一聲驚呼過後,便是一聲重物落水的聲音。
水從四面八方湧來,身上穿得厚重,吸了水越發沉。姜樾之掙扎了幾下,被強大的窒息感吞噬。幻覺中,似乎看見一人朝自己游來。
她伸出手去,看得不真切。
柳時暮抓住她的手,另一隻手托住她的腰。姜樾之摔在最深處,她踩不到池底,只能將全身重量都掛在對方身上。
頭離開水面時,她仿佛重獲新生一般大口呼吸著,將嗆入口鼻里的水通通咳了出來。
柳時暮輕拍她的背脊:「你躲什麼?」
姜樾之緊緊抱住他的脖子:「我……我沒看清是你。」
柳時暮托著她的身子朝岸邊走:「別怕,我帶你上去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