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是。」
起身時,又想到什麼似的吩咐道:「大婚事宜繁瑣,命常嬤嬤定要悉心教導,莫要給本宮留面子了。」
「是。」樓靈垂下眼,不言語了。
哪怕她覺著,這種時候再去得罪大娘子不是明智之舉。太子不和皇后同心,若太子妃再與姜家失了心,皇后一脈當真無翻身一日了。難不成還要靠九公主在陛下面前的受寵,這樣的寵愛還能維持多久?
——
臘月二十四,小年至,家家戶戶間滿是歲末獨有的煙火與歡愉。
晨曦初破曉,姜樾之便身著單薄的衣衫,在梨雲院中學習禮儀至額角冒汗。
常嬤嬤面色如常,掖好夾襖,手上時不時揮舞著一支竹鞭。這鞭子倒也不會真的打在她身上,只不過起個震懾的作用。
「底盤要穩當,身子不得晃,大婚當日禮儀繁瑣,起起跪跪不知幾何。老奴先讓太子妃娘娘熟悉熟悉,也莫要怪老奴嚴苛。」
南星在一旁咬碎了牙,這刁奴分明是故意刁難。學禮儀便學,為何天不亮就把人叫起,一直跪一直跪,明明有蒲團也不讓用。
娘子的膝蓋如何能承受如此冰冷的地面。
「嬤嬤說的是,樾之功力不夠,只當多加練習。嬤嬤是宮中老人,日後還得多提點提點。」
常嬤嬤聽不出話中的揶揄之味,自顧洋洋得意著。
「太子妃娘娘歇會吧,等用過早膳咱們繼續。也切記在大婚前不得沾過多葷腥,以免身上浮腫。」
姜樾之起身,腳步有些踉蹌,被竹瀝一把扶住。
常嬤嬤出了梨雲院,眾人才鬆了口氣,披衣服的披衣服,揉腿的揉腿。
南星看著心疼得直落淚:「哪有這種說法,娘子禮儀一直是京中最好的。何必要她來教,拿著雞毛當令箭,真把自己當個人了。」
靖國公府也無一人出面替她說話,何氏聽聞宮中來了教習嬤嬤,還特
意吩咐姜樾之要認真對待,不得忤逆。
姜樾之自打回府以來,事事忍氣吞聲,樣樣乖順。比之前更沒了脾氣,連莊氏瞧著都有些不對勁,對她夾槍帶棒的次數都少了不少。
眾人都覺著,姜樾之是為之前的事慚愧,因此磨了自己的傲氣,旁人說什麼都應是。如此行事,只會讓旁人變本加厲。
「是皇后娘娘派來的人,你們少說幾句。」姜樾之道。
南星閉上嘴,心裡還是有氣。
合歡來報:「娘子,太子殿下來了。」
姜樾之的表情一凝:「只來了梨雲院?」
合歡點頭:「正院那邊沒消息,好似直奔梨雲院而來。」
姜樾之腦袋發昏,一大早起來,發了一身汗,都沒來得及吃點什麼,只覺得渾身無力,還要應對太子。
真是叫人心力交瘁。
「快請進來吧,竹瀝取大氅來。」
太子抬步而入,細細打量著這間院落。
靖國公府他來過無數次,梨雲院卻是第一次來。陳設風雅,那棵碩大的梨花樹十分奪目,讓人不禁聯想到,春日盛開時的繁景。
「太子怎麼來了,成婚前男女見面是大忌。」姜樾之裹著厚厚的雪白大氅走了出來,巴掌大的臉陷在其中,泛著紅暈。
祁曄看著她,兩個月後,她就會成為自己的太子妃。隨著婚期接近,他居然有些隱隱期待。
「今兒是小年,除夕宮中有宴席,你想來不會赴宴。孤便親自送些禮物過來,免得你背後怨懟孤,對你這個太子妃一點都不關心。」
姜樾之神色淡淡:「那多謝太子殿下了。」
祁曄向她走近,想要細看她如今的表情。
姜樾之察覺他在靠近,身子不自覺後仰,道:「聽聞明日側妃入宮,先行恭賀殿下大喜。」
祁曄果真腳步頓下,站在原地:「你這話是真心的麼?」
姜樾之也不看他,只低著頭看著青石磚的縫:「自是真心的,夫為君,夫君得償所願,我自然為他高興。」
祁曄語塞:「你。」
「臣女知道,殿下為了楚大娘子才不得已接下聖旨。被迫接納自己不歡喜的婚事,殿下著實委屈。」
話畢,姜樾之忽然感覺自己的手腕被人緊緊扼住,再抬眼,對上那暗流洶湧的眼神。
「那你呢?」祁曄咬牙問道,「你委屈麼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