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何時同五公主合謀的?」姜樾之抿了口茶,狀若不經意問道。
姜獻月抿唇:「這……」
「你倒也不必瞞我,你們那點勾當,我心中還是有數的。」
姜獻月閉了閉眼:「在皇后娘娘壽辰那日,五公主似有若無的試探,似乎在查探我們姐妹二人的關係親疏。」
「然後……你就上鉤了?」
姜獻月:「只是偶有書信往來,告知五公主長姊的日常。那夜,是五公主傳信告知了竹瀝的去向,也是她讓我守株待兔,在寄浮生門口……抓姦。」
與料想中的別無二致,柳時暮也是五公主安排接近的。雖他本就心懷不軌,五公主只是給他搭了個橋樑。
姜樾之看向她,說了她回姜府第一句實話:「我自問沒有對不起你們的事,對她更是推心置腹,也不知為何,你們總喜歡與我為敵。」
沒有歇斯底里,反而帶著點點認命和惆悵,說到最後竟還有些失望。
聽著她這幾句肺腑之言,姜獻月也有幾分被感染,於是不過腦子道:「許是因為嫉妒吧。」
姜樾之抬眼看她,姜獻月自知說錯了話,可已經說出口就沒有收回的道理。
「我不知五公主如何,我心中對長姊確實只有嫉妒。」
「祖母只看重你與長兄,阿娘只會拿我同你比,可我如何能和你比,我明明樣樣不如你。有時候甚至想,若我比你早出生一天,靖國公府大娘子便是我,給公主伴讀的也是我。深受祖母母親看重的自然也會是我,我便不必在你的陰影下過活。」
姜樾之靜靜聽著,也是無聲的嘆氣。
「外頭都說你會是未來儲妃,你日後會到我無法企及的位置。而我,父親官位不顯,日後只能草草嫁人鞏固父親官位。我心中埋怨,卻不知該怨誰。」
姜樾之回想這些年自己所受的苦,自幼待在皇宮那樣踩高捧低的地方。爹娘不管,有時候羨慕下了朝會在學館等候楚千瓷一起歸家的楚太傅。
回到家中,又會羨慕能在爹娘懷中撒嬌的姜獻月。
祖母倒是對她真心,可張口閉口都是家族的興旺。
這些話,只會在她被禮儀規矩折磨得不堪其辱,悄悄給自己一絲喘息機會的時候,產生濃濃的負罪感。
「你不是我,不知這些光鮮亮麗背後的苦悶。你只知太子妃榮耀風光,卻也瞧不見背後的欺霜苦楚。」姜樾之對她說了真心話。
說來諷刺,在這個家中,唯一能說真心話的,居然是姜獻月。
「我想護著你們,家中姐妹我從不吝嗇教與你們什麼,不吝嗇給你們的人脈,想替你們尋個好親事。」說到這,又苦笑一聲,「罷了,你們大抵是不信的,我就不多言了。」
「長姊……」到了這個時候,姜獻月竟也有些同情她,因為她眼底的苦楚不似作假。
「我這人小氣得很,今日尋你過來也是想給你個教訓。日後我不會再將你視為妹妹,你們榮辱與我無關。」
這個結果姜獻月坦然接受了,她總覺得姜樾之這次回來,不會再將姜家人視為親人。
不過有個秘密,姜獻月偶然聽到阿娘說起,原本想一直爛在肚子。見到姜樾之這副模樣,忽然不想一直看她這般萎靡不振下去。
「長姊……」姜獻月話到嘴邊又有些猶豫。
「你出去吧,今日所言,不會傳出去分毫。」
姜獻月起身,離開時瞥見姜樾之的神情。
遂停下腳步:「長姊其實從沒怪我
在寄浮生揭發你對不對?」
姜樾之看向她,面色不變。
姜獻月瞭然,自己的長姊聰明至此,那一日怎會沒法子脫身。又為何沒為自己辯解半句,後來去尼姑庵那般灑脫,自己應當是她逃離盛京的一環。
忽然被心中浮現的想法震驚住,原來長姊一直想要離開。
上天真是愛捉弄人,陰差陽錯又叫她回來了。
姜獻月莫名發笑,忽然就不怕這位長姊了。內心沒有衝勁的人,不會怨懟旁人,只會在自己身上找原因的人。她不信她真能有心思報復她。
姜樾之蹙眉。
姜獻月輕笑道:「我替長姊保守秘密。」你想遠離盛京的秘密。
「什麼?」姜樾之不解。
姜獻月又道:「我院子裡有個張婆子,七拐八拐同外祖家沾了點親。她兒媳最近生了孩子。心中鬱結,看了好多大夫都沒用,都說這是心病,治不好。」